我爸不但幾次與死神擦身,後來還能順利完成學業,成功的或然率接近數十萬分之一。雖然愛因斯坦說”上帝不擲篩子”,但是這樣的生命機率,是誰訂的?
老爹和步雲伯伯跟著贛州的國軍撤退到廣州,時間上和那八千山東來的流亡學生在廣州,也許是重複的。八千學生有校長、老師們為他們奔走接洽,雖然幾經波折,最終仍然上了船離開廣州。像我爸和步雲伯伯這樣極少數的其他流亡學生,就被編派去桂林。才有後來他們在桂林遇到了豫衡聯中的契機。
根據程伯伯在豫衡通訊第五輯的記載,在蒙陽,張子靜校長一直憂心學生能不能繼續念書?會不會被編兵?於是請宋江濤老師偷跑出集中營向當地僑領李理事長求助,請李理事長向台灣的政府代為轉達學生們立意讀書的誌願。
李理事長不負所托,順利讓豫衡聯中成為教育部立案學校,有了學籍,回台後才能享有政府製定的應有保障。但是被編兵的可能性一直是不散的霧,罩著聯中的前程。
在同一輯的豫衡通訊中另一篇紀念文提到,豫衡師生從蒙陽被移到金蘭灣,黃傑將軍巡視後,令彭佐熙軍長完成學生編兵。張校長緊急求計於管訓處另一長官謝應芬處長。
謝先生不僅是管訓處長官,更自願擔任聯中英語老師。文中寫到,謝先生未待張校長開口求援,便自開口言:「我絕對不負初衷,張校長不必多講了。」
黃將軍和彭軍長都是謝先生的長官,謝先生卻堅持對學生們不負初衷。是什麽樣的風骨讓他有如此擔當!
那是一個怎樣的時代?
有,上位者權謀奪勢,三言兩語判了幾十萬,甚至百、千萬人的生死未卜、命運乖舛。
也有,謝先生的「不負初衷」。
還有,張子靜校長、寧長信老師、陳耕雲老師等師長們,從沒忘記這些孩子們家鄉父老的付托,從不輟學。
更有,陳老師信誓旦旦的跟學生們說:「我一定帶你們每個人跑出來一頂方帽子。」。
陳老師當時也許是癡人說夢,是自欺欺人,但是他把這個信念強烈的灌輸給他的學生們,讓這一群衣衫襤褸朝不保夕的流亡學生,有繼續走下去的意誌。
他們後來確實戴上方帽子,還教養了更多的方帽子。但是陳老師卻跑不過中越邊境,在越南集中營裏沒有他的身影,四十年後,感念他的學生回鄉探親,也找不到他的足跡。
根據網上的某些資料記載,1946到1948的三年中,青輔會登記的失學、失業學生將近120萬。以豫衡聯中為例,本有數千學生,最後到了台灣完成專科、大學以上學業的學生不過數百。其他人呢?他們的故事有怎樣的結局?
這一群從十萬大山和蒙陽的鬼門關爬出來的學生們,他們與天爭命,與命爭氣,也都是有貴人愛護的有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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