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又升職了，比我當初在銀行信貸部升職還要快。我現在是waiter啦！想想有點讓我哭笑不得。不過人往高處走還是值得驕傲的。雖然我的“工資”沒漲太多，但是小費收入很可觀。據說中餐館的小費算是少的呢，不過每天有額外的進賬總是令人雀躍。
另一個我比較喜歡的地方就是可以接觸不同的客人，尤其是遇到講英文的客人，對我來說就是很好的練習機會。很多老外挺喜歡聊天的。所以不太忙的時候，我就陪他們聊。聊高興了還能多拿小費，一舉兩得。
但是並不是每次聊天都那麽愉快，就像不是每個客人都那麽友好一樣。我碰到過無理取鬧的，就是希望能不付錢；碰到過找茬兒撒野的，估計是平時太閑的慌了；碰到過挑三揀四的，想著突出自己的了不起；碰到過搭訕挑逗的，想著給自己找點免費的激情......看來無論到了哪裏，人性的差別也不是很大，隻不過比例有所不同罷了。 現在回頭看看，燒鵝仔在深圳那麽一個環境裏，能夠開幾家餐館，應付各路好漢，還幫助憶江做事情，真的很了不起。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都盡量不跟憶帆抱怨。看著我們的小金庫越來越充盈，我的心裏充滿了向上而生的喜悅。
另外一件神奇的事情，讓我更加相信緣分：我在餐館的客人當中居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Jack！他看起來變化不大，據說在舊金山開了一家亞洲政治經濟顧問公司。他鄉遇故知，讓我們十分激動。Jack還為我介紹了一份幫別人整理賬目的工作。在餐館打工之餘，我有又了一些額外的收入。這可真的是上天的眷顧啊。
我們慢慢開始添置家裏的物品：先是電飯鍋、小烤箱、錄相機，然後是給憶帆買了更好一點的電腦。我們可以在家看電影，可以學者股票投資。憶帆計劃馬上開始駕駛課程，我們計劃第二年春天就去買輛車。如果明年錢多了，還可以考慮搬到好一點的房子。
小日子紅紅火火的，但是我慢慢發現憶帆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麽開心。她總是很緊張，很焦慮。我要是回家晚了一點，她就坐立不安，甚至跑到餐館去找我。平時如果事情沒有按計劃實施，她就覺得是不良之兆，反反複複地琢磨。她怕房東會讓我們搬家，她怕移民局會突然把我抓走，她怕自己考試不及格，她怕工作不小心丟了職位，她也怕我生病，怕我走丟，怕我被車撞到......
大多數時候我可以理解，她畢竟在過去的兩年裏經曆了不少的離別和擔憂。不過也有一些時候，我會感到些許委屈：其實有些事情，我也隻是告訴了她一小部分啊。我遭的罪，憶江麵臨的危險，我都隻字不提。但是每次看到她無助的眼神，看到她從噩夢裏驚醒，我都心疼得要命。我不知道除了忍耐克製和提供自己的臂膀懷抱之外，還可以給她什麽樣的嗬護與安慰。
終於有一個周末早上，憶帆在浴室裏嚶嚶地哭起來。我心想：不知道又是什麽事情刺激到她了。我馬上要去上班，要抓緊時間把她哄好才是。
我把手裏攥著的一卷黑色圍裙放在門口的小桌子上，快步走到浴室門口，看見憶帆拿著我換下來的白襯衣，眼淚汪汪的。見我過來，她把襯衫丟在我臉上就從我身邊擠了出去。我仔細看了一下，發現是襯衫肩頭蹭上的口紅印。哎，原來是為了這個。我現在倒是慶幸她是在我還沒出門之前發現的，不然她不是要難受一整天了？
我在小床上找到她，笑著說：“你呀，最近錄像帶看多了？會自己製造電影情節啦？”
看她含淚瞪了我一眼，我立刻覺得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於是我過去坐下，拍著她的背說：“昨天餐館一個九十歲的老太太過生日。大家給她唱生日歌，我排在最前麵。她一開心，一激動就給了我一個熊抱。躲都躲不開。沒想到她這麽大年紀了武功還是這麽高強，一下子就用輕功竄了上來。”
我看到背對著我的憶帆肩膀一聳，估計是笑了。
“我以後小心，用內力形成強大的氣場，誰要是敢近身，就把他衝一個內傷，不管男女老少，好不好？”我接著逗她。
她的肩膀聳動得更厲害，我知道差不多了，於是湊過去看她的臉。“不要生氣啦。我的心早就在你出國的時候讓你吞下肚子裏去了，還不放心？”
憶帆坐起來摟住我的脖子，帶著哭腔道：“不放心。我怕你......”
“怕什麽呢？不行的話你可以把我的心隨時吐出來檢查一下啊。”
“吐不出來了。全都融入了我的血液和每一個細胞。”她看著我，眼神溫柔，楚楚可憐。我不想去上班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說：“真的呀？我晚上回來驗收檢查。”
“討厭！”
聽到這一句，我就放心了。
過了不久，一天清晨，同樣的戲碼上演。我在浴室裏找到哭哭啼啼的憶帆。這次，她略帶恐懼地看向我，眼神十分複雜，似乎有哀怨，有愧疚，也有一種類似驚喜的感動。
“帆帆，怎麽啦？”我扶著她的肩膀問。
她沒有說話，把背在身後的手伸到我麵前：一個驗孕棒。
“咱們怎麽這麽不小心啊？”她這次哭得更痛快了。
我慌亂地把她摟進懷裏，眼睛瞟到那上麵的兩條紅杠，心裏五味雜陳。我這是要當爸爸啦？什麽意思呢？不是說先有車子再有孩子的？我們不是挺小心的嗎？還被這個小家夥鑽了空子？這是誰急著要投胎嗎？
“不哭不哭！怎麽說也不能全怪你啊！”我捧著她的腦袋讓她安靜下來看著我：“怎麽說都是喜事。你哭啥啊？是有點突然哈......是驚喜，驚喜！”我說著也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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