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餛飩,兩個人騎著車子慢悠悠地往家晃。
回家的路好像特別短。很快就到了禦前橋。
曉喬的家在橋那頭,左橋則是不用過橋,直接右拐,就是設計院家屬樓。於是兩人在橋下揮手告別。
禦前橋是明清時期留下來都拱橋,跨度不大,可是上坡有點陡。平常曉喬回家都時候,都是離橋還有很遠的時候就猛踩腳踏板,借著慣性衝上橋頂, 然後再呼嘯著從橋頂衝下去,也算是回家路上的傳統項目了。
可是今天光顧著和左橋聊天,忘了要提前衝刺。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橋下。再衝刺已經來不及了。曉喬正在橋下尋思著要不要推著過橋還是騎著過橋的時候,她看見了離她不遠的橋下停著一輛三輪車,三輪車上放著兩個油桶,車邊站著兩個人,好像在商量怎麽才能把三輪車推過橋。
以前顧爸爸顧媽媽都是在城西送油,因為那裏離批發站比較近,送油比較輕鬆。 現在為了多賺點錢,他們把市場擴展到了城東。今天正好是他們第一次在家門口附近送油。因為已經送了兩桶油,顧爸爸已經有點疲勞了,現在要過這麽一個陡坡,對他來說無疑十分吃力。兩個人商量著要不要繞一點路,走另外一座橋,雖然遠一點,但是坡子很緩。
“爸,媽!”
兩人回頭看到了曉喬,一怔。臉上尷尬表情有一絲轉瞬,可還是被曉喬捕捉到了。
“啊? 這麽晚才放學啊。” 顧爸爸略顯局促地問。
注意到了父母的不安,曉喬裝著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我幫你們推!” 說著就把自己的自行車停在路邊,然後朝著三輪車走過去。
“啊,啊, 不用,太髒了。” 爸爸拽著她的手不讓她碰三輪車。
“沒關係。反正就在家門口,等會兒回家洗手就行了。”
看著她執意要幫忙,媽媽發話了。
“就讓她幫著推吧。她也是心疼我們欸。”
爸爸點點頭,囑咐她說,“等會要是推不動,就歇歇。不要太用勁把肌肉扭傷。”
“嗯,知道了。”
三輪車架子上冰涼涼油膩膩的,還有一些粘噠噠的,曉喬手抓上去的那一瞬間差點沒惡心得吐出來。她忍住強烈想撒手的衝動,手抓的更緊了。大聲的對前麵把著車籠頭的爸爸喊,
“爸,我準備好了。往前吧!“
車子開始往前緩緩前行。還沒到三分之一,曉喬已經覺得有點力不從心。她把書包甩到背後,身體前傾,低著頭拚命的往前推。忽然,車速比剛才快一點,推起來也沒有那麽吃力了。
當她抬起頭,看見了旁邊多了一雙大手,順著那雙手向上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左橋。左橋看到她看他,就對著她微微一笑,什麽話也沒說,然後把頭低下,使勁推車。
男孩子畢竟比女孩子力氣大,在左橋的幫助下,車子很快的到達了坡頂。他們把車停下來稍作休息。
“謝謝你啊,同學!“ 顧爸爸以為左橋隻是一個不認識的助人為樂的學生。
曉喬連忙解釋左橋是自己的同學。正好看到了就幫了一下。
短暫的寒暄之後,爸爸急著把油送到早點攤子,就囑咐她趕緊回家,和媽媽走了。
曉喬和左橋的車子都停在了橋下。於是兩人結伴往回走。
曉喬一反常態的安靜。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仿佛自己最不堪的一麵被他看到了。另一方麵,她在心裏說服著自己,父母靠著自己的辛勤勞動賺點外快,有什麽丟人的。可是看到了手上沾著的黑黢黢的不知道混著什麽髒東西的油漬,她有點不淡定了。
“我姐在上自費大專,家裏錢有點不夠用。。。所以我爸媽下了班就幹點私活。。。“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兩隻手扭在一起,仿佛想把上麵的油汙搓下來。
自己為什麽要和他解釋這些呢? 他怎麽看他或自己的父母,和他有毛線關係!?可是又忍不住的要解釋。她有些生自己的氣。
左橋就安安靜靜的聽著她前言不達後語的說著。從支零破碎的信息大概拚湊出她要表達的意思。他感覺到她語氣中的不安。不知為什麽,他有點心疼。
他衝著她笑。
“你笑什麽?“ 她不解地問。
“你臉上有一塊髒東西。“
啊,肯定是剛才擦汗的時候蹭上去的。她用手背去擦,可是並沒有找對地方,擦了幾次都沒有擦掉。
“別動,我來幫你。“ 還沒等她同意,左橋的手就伸過來。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用還算幹淨的手指的背麵輕輕的拭著她額頭上的油漬,象一根羽毛輕輕的拂過她的心,蕩起片片漣漪。
“好像擦不掉。要用肥皂才能洗掉了。“ 左橋看了看,越擦越髒。看到她象家裏養的那隻三色大花貓一樣的臉,想笑,又忍住。。
“喔喔。“心猿意馬的她這才反過神來。”我回家洗。。。。“ 怕他看出自己的慌亂,她趕緊走過去推了車, 眼光回避著他的。
“今天謝謝你啦。。。明天見啦。“ 沒等他會話,一溜煙的向著家的方向飛馳而去。
左橋手裏攥著本來要給她的教室門上新鎖的備用鑰匙,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