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ces和Dan果然不喜歡Sophia的色調設計。
“這和我們整體的設計風格不是特別搭。”Frances手裏捏著一塊粉紫色的Shantung樣品，笑著說。我心裏一陣無奈。我對Sophia就是這樣講的，這可要我怎麽去回話啊。
Frances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問：“Sam，你選這樣的色調，是有什麽獨特的角度考慮的嗎？”
“不是我選的，是Sophia。我......其實也不是很喜歡。”
“這樣啊。”Dan在一旁若有所思。然後他坦然看著我說：“你是不是要等一會兒才會回去？”
“是啊，還有一些別的東西要核對。”
“那我先給Sophia打電話說我們的意見。我就說Sam的色調設計很不錯，但是和我們的風格有一點不搭，希望她能幫助你做調整。你晚一點再回去。這樣你不必當麵告訴她壞消息，免得她為難你。”
Frances看了Dan一眼，笑著說：“嗯，考慮周全，好！”
我謝了他，一邊出門一邊想，Dan這招還真的是把我撇清了。
等我忙完了手裏的工作，回到公司，Bob對我擠了擠眼睛，說：“Sophia好像很生氣。她叫你一回來就找她。”
我惴惴不安地敲開了她辦公室的門，看著Sophia坐在桌前沒動，但是抬眼看向我。
“你和Dan的關係不錯啊？”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我不知如何應對。
Sophia靠在椅子背上，把玩著手裏的紅鉛筆道：“他真的也是奇怪。這個看起來沒有感情、怎麽都不為所動的人，居然對你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聽計從。Sam你可以啊。”
我有些生氣了。“Sophia你這樣講好像我和Dan一起做出了什麽違規的事情一樣。我們隻不過今天的意見碰巧一致，並不代表是我給他施加了什麽影響或者壓力。我和Dan之間就是工作關係。”
“就是工作關係？Frances好像也很喜歡你呀。Dan那麽冷的一個人......”她此時的目光才叫一個“冷”呢。
“Dan是什麽樣的人我不關心。我在工作上的精力沒有放在發展私人關係上。”我起碼說了一半實話。
“所以說你厲害啊。沒花精力，就輕鬆搞定客戶，連產品銷售一並抓住了。當然，Kate看上的還是Memoriver的訂貨量。搞定了Dan，全盤搞定。對吧？”
“搞定”兩個字好刺耳。我心裏開始竄出無名火來。別以為年輕的就好欺負。也別以為有點歐洲血統就在設計圈兒裏可以橫著走。我的腦子還沒想太清楚，可是嘴巴就開始懟她了：“Sophia，你這樣講話很不友善。我也覺得你做為團隊領導這樣說和這樣懷疑都很不專業。”
她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反擊，愣住了。我知道我不太可能，也不太願意和她修補關係了。於是我又加了一句：“他們不喜歡的是你的色調設計。我覺得你還是把精力放在修改方案上吧。以前我沒來的時候如果他們不喜歡你的設計，你會怎麽處理呢？總不能隨便找個人撒氣吧？我不覺得我有義務要承受你不良情緒的宣泄。要是沒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交代，我先出去了。”
Sophia不可置信地瞪著我，然後眨了眨眼，看向窗外，說：“你先出去吧。”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開始覺得委屈，也開始有點後悔。我畢竟是太嫩了，剛才逞口舌之快，以後怎麽辦？Bob坐在他的辦公椅上滑過來說：“得罪老大了？”
“她先挑戰我的底線的。”我氣不打一處來。
“嗨，要我說啊，你有了Dan，還在乎什麽Sophia。這份工作也不用在乎了。”
我詫異地看著他說：“你們在背後就是這樣議論的？誰告訴你們的？我和Dan頂多就是普通朋友關係。平時見麵都很少。” 我還沒告訴他們Dan躲我可是有日子啦。
Bob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啊。那樣的話Sophia吃什麽醋？”
“吃醋？”這是什麽情況？我有點懵了。
“你不知道？她幾年前剛剛接手Memoriver的時候就開始追Dan了。”Bob眼睛瞟著Sophia辦公室的門，壓低嗓子說。
“不會吧？她都多大年紀啦？”今天真的是一個驚嚇跟著一個。
“沒多大啊。我估計吧，三十四五？六七？反正不到四十歲。不過意大利女人平時表情誇張，容易生皺紋倒是真的，嘿嘿。”Bob不由得壞笑。
“天！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我以為都是那些小姑娘對Dan有興趣。”
“她們是有興趣，可是沒人敢有行動啊。誰敢跟老大搶？老大沒拿下的，她們也不敢惦記。還是你勇敢，不聲不響地拿下。”
“拿下”？又是一個刺激我神經的詞！“Bob，你是不是我朋友？再這樣胡說八道咱們就絕交！”我真的生氣了。
“真急了，你看看你。再說最後一句：老大拿不下Dan，就說他是gay，也斷了一眾迷妹的念想。夠狠吧？”
我感到惡心，於是說：“你繼續自己編劇本吧，我先回家了。”
出了地鐵站，開車回家，我覺得好累，很想趕快倒在床上睡覺。但等我停下車來，卻赫然發現自己在工作室門口。我坐在車裏待了一會兒，決定還是進去畫些東西，好讓自己安靜下來。我先到廚房拿圍裙，然後打開冰箱抓了一瓶酸奶，坐在小餐桌旁喝。看看桌子上有一盒餅幹，就拿出來吃了幾塊。忽然我覺得好笑：我這還真的是吃上Dan了。瞧瞧啊Sophia，我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地方，真的關係不一般呢。對了，我們還共同愛上了一隻貓！
吃好喝好，我站在畫布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每次我心煩意亂，藝術都是最好的樹洞。隻要我的雙手開始忙碌，大腦就得以徹底的舒緩，哪怕隻是短短的一段時間。
我一邊畫，一邊想：很久沒回家看父母了。我也沒怎麽和他們通電話聊天，平時隻不過發個短信。我害怕他們嘮叨。不知道要是他們知道今天我得罪“領導”，還在別人的口中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會作何感想？
忽然我的手機“叮”地一聲，我從圍裙口袋裏掏出來一看，是李伯伯的：Sam，我想了一下，還是和你說一聲吧。我搬家了。搬到外州去了。房子也委托經紀人在賣。我老了，要去找個好地方準備最後的安息。對不起我就把阿P拋下。相信你們會善待他。謝謝！不要找我。祝福你們！
我心裏一驚，立刻撥電話過去，可是沒人接聽。“不要找我”，他這是要避開我嗎？是不是我上次的話觸動了他心裏什麽東西，讓他感到不安？
今天真的是“精彩”啊！
我有點氣急敗壞，拿起刷子隨手在畫布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子。打完以後，我又心疼了，忍不住掉了幾顆大大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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