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那 邊 （長篇小說） 八、小留學生殺小情人了（上）

海   那   邊

（長篇小說）

萬沐

（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八、小留學生殺小情人了（上）

 

留學生趙麗麗被男朋友殺了，這個消息像一顆原子彈一樣爆炸開來。

經過兩周的連續報道，人們知道了一個大概。原來趙麗麗和嫌犯張亮都來自鬆江市，在約克市留學，由於在一個學校讀書，兩個人談戀愛，並迅速住在了一起，但很快發現趙麗麗懷孕了。張亮本身才剛滿二十，趙麗麗也隻有十八歲，現在生孩子是沒有思想準備的。麵對即將到來的孩子，兩個大孩子嚇傻了，想去醫院流產，但處處遭到拒絕，於是便互相指責，大罵對方不要臉、流氓。張亮讓趙麗麗回國去做人流，趙麗麗又不敢麵對家人，生活簡直進入了一條看不見光的黑洞裏。終於，有一天爭吵時，張亮拿起地上的啞鈴，朝趙麗麗的太陽穴狠狠砸了過去，趙麗麗一下就倒了下去，但張亮已經發瘋，不僅沒有趕緊搶救，反而用啞鈴繼續砸，直砸得鮮血四濺，腦漿湧出，方才住手。過了一會，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當時趙麗麗在地板上已經一動不動了，鮮血和腦漿流了一地，麵部全部是血汙。

這時，張亮覺得臉上黏糊糊的，去衛生間一看，自己臉上身上全是血，於是就胡亂在洗臉盆裏洗了一把臉，把血衣往浴缸裏一扔，胡亂換上一件衣服，就拿了廚房的菜刀，準備將趙麗麗的屍體當垃圾處理掉。

張亮還真有點這方麵的天賦和遺傳，原來張亮的父親是國內一家大的養豬企業的老板，張亮小的時候還經常看到父親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看見鮮血並不怵，也知道一些肢解剔骨的常識。隻是十歲以後，父親承包的養豬場突然發展起來了，家境陡然轉好。張亮便由屠門小哥變成了一個四處泡妞、打架的土豪二代。本來在中國連中文的書都讀不好，但張亮的屠夫老爹卻偏偏要裝門麵，便花了一大筆錢，送張亮出國來到加拿大。

但張亮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來到加拿大，依然是在華人辦的補習學校學習。這些補習學校每個都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比如什麽國際、什麽學院的，中國國內的人一聽都覺得很神秘，容易將這類補習學校和美國的名校混為一談。張亮平時在隻有幾間房子的校牌前拍個照，寄回中國，卻煞是嚇人。那個當了養豬大型企業董事長的老爹，本來就不識幾個字，看了高興得合不攏嘴，直誇兒子為祖宗爭了光，小小年紀就在加拿大留學。於是，金錢也是源源不斷匯到加拿大，供兒子揮霍。

恰好在一次同鄉的聚會上，張亮認識了來自同一個地方趙麗麗。不過，趙麗麗是出生在鬆江市裏的一個中學校長的女兒，而張亮出生在市郊的城鄉結合部。隻不過此時張父已經是當地響當當的民營企業家，他的辦公地也遷到市中心商業區的寫字樓上了，而且還當上了市政協的常委，出入寶馬代步，女秘書跟從，完全是一副從奴隸到將軍的派頭。

張亮喜歡追女孩子，但到手的卻總感到不稱心。這次聚會，一下子就被趙麗麗的美貌吸引住了，而趙麗麗則傾心於富二代的出手闊綽及其父親的企業家大名，也願意和張亮交往。幾次吃喝玩樂之後，就緊緊黏上了開豪車、揮金如土的張亮。盡管趙麗麗已經轉入王子大學本科學習，而張亮還在大陸人辦的預科裏混。但趙麗麗卻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有個好學位不如有個好爹，現在即使美國名校的博士，還要一步一步從底層開始打拚，而張亮這個富二代，就算隻有一個高中畢業，甚至小學畢業，將來照樣是企業的董事長，照樣呼風喚雨，說不定還做個省政協常委呢？況且張亮在她身上花錢也十分大方，這對要靠在餐館打工掙學費的趙麗麗來說，也十分有吸引力。傍上張亮，起碼就不用去打工了，何樂而不為? 於是不久就搬進了張亮租住的豪華公寓，每日上學下學也有張亮開著路虎接來送去，在那些還要擠地鐵的留學生麵前顯得特別有麵子，而且已經想像著自己將來嫁入豪門的闊太太的無限風光。

但不幸的是，意外懷孕這個在中國本來不算什麽的小事，在反對墮胎的加拿大卻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其實，墮胎本來在有的加拿大醫院裏還是開放的，但這兩位情侶卻由於陷入互相指責，沒有做好研究，認為已經沒有解決的門路，在相互抱怨與指責中，情緒失控，導致一個香消玉殞，一個進了牢籠。

張亮殺女朋友的事在社區激起了巨大的反響，約克市的主流媒體也做了報道，但詳情還是由華文的幾份周報報道，社區裏人們議論紛紛，一些社區名人也出麵接受采訪。大家普遍認為，孩子太小，遠離父母，放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自製力不強，管不住自己，最後出事是必然的。

 

卻說張亮的爹娘在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後，立即就趕來了加拿大。按照在中國的經驗，便立即展開了強大的公關攻勢。在鬆江同鄉會一撥僑領的包圍中，張亮父親出手大方，同時也拜訪了幾個華人議員，希望議員們幫助他以錢開路，搞掂加拿大的法官，但議員們卻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裏是加拿大，賄賂是要坐牢的。同時，也給這位中國的屠戶市政協常委提點，加拿大殺人是不會償命的，但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判個終身監禁是會的，如果要假釋，也是十五年、二十年以後的事了，所以一定要在辯護律師上下功夫。

這位屠戶市政協常委手在桌子上一砸，說：“好，就這麽幹。各位師傅們請幫忙，請最好的律師，千萬不要讓孩子受委屈，至於女孩子那邊，咱多賠點也沒關係，這就不要計較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個腰纏萬貫的土豪，又是政界的人物，土豪的話一出，圍在他周圍的人便動起了腦筋，他們知道給律師介紹客戶是有傭金的，事情辦好了，回國也會有很多好處。於是，這些會長、理事們便分頭去忙了。當然，這些人精辦事都很有分寸，絕不能給他一種乘人之危的觀感，反而要造成一種雪裏送炭的良好印象。根據行情，這樣的官司打到底，四、五十萬加幣是少不了的，如果客戶是個大肥豬，律師則可將費用適度提高，如一個小時由四百元提到六百、八百。這樣，介紹人就可以拿到更多的傭金。

當天晚上，介紹給土豪的律師起碼有七、八個，有洋人，有華人。鬆江同鄉會會長袁惠民給他介紹的是一個華人律師周立，並特別強調，周立律師原來是政法大學的教師，優秀共產黨員。而另外幾個副會長、理事也給介紹了幾個，有的是洋人律師，有的是華人律師，不過這些律師有的是搞房地產的買賣的、有的是婚姻法的，很明顯，有些僑領純粹就是忽悠，這種刑事案子，其它行業的律師明顯是沒辦法接手的，但他們為了抓到這筆生意，卻不惜采用這種辦法先搞定這位土豪屠戶。

後來經過一個人的點撥，屠戶選了周立，並簽了合同，每個小時律師費一千加幣。

 

卻說在張亮父母來到約克市的第三天，趙麗麗的父母也來到了約克。本來應該歡天喜地見麵的親家，卻成了勢不兩立的仇家。本來在張亮和趙麗麗談戀愛的時候，張亮的父親還想和這位可能的親家見見麵，但轉眼一想，自己的兒子是個花花太歲，女朋友經常換，恐怕親家見了麵，將來情況生變，反而尷尬。現在看來，他們當初不見麵還真是對頭了。

張亮父親早年雖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但那畢竟是宰豬，想到兒子對女友也是如此，還是感到不能淡定。出事後，每當他將豬頭切換成一個女孩的臉，便有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張亮的媽媽更是幻聽幻覺，尤其是晚上在酒店的房間仿佛有一張汩汩流血的臉龐在眼前晃悠，以至上衛生間後關燈的刹那間，也需要跑步進入臥室。一次剛剛在沙發上打了一個盹，就突然大叫了起來，撲到張亮爸爸的懷裏說，夢見趙麗麗滿臉是血，拿著啞鈴追她。恐懼加上時差的原因，整夜無法入睡。最後他們索性將燈全部開著，整夜呆坐。白天張亮媽媽還能睡一會，而張亮爸爸幾天來基本就沒有睡過覺。他們也都在想著，張亮在看守所到底會不會受折磨？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恐懼得難以入睡-------

趙麗麗的父母來到約克市後，更是悲痛欲絕，一開始，國內的親戚還想對他們隱瞞噩耗，但過了兩天又覺得不行，畢竟在加拿大有一係列的法律手續需要履行，於是才將真相告訴了他們。做中學校長和做醫生的趙麗麗父母突然感到五雷轟頂。因為他們就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也是他們人生的最大希望。最後在家人的安排下，他們乘飛機來到了加拿大。一下飛機，中國駐約克市總領館安排了接機，並提前安排好了旅館，這讓人生地不熟的他們省去了不少麻煩。

第二天，趙麗麗的父親就在領館官員的陪同下去了警察局，聽警局對案情的介紹，母親則留在旅館裏，由趙麗麗父親的一個學生麗莎-張陪同。這個學生早年在美國留學，後來移民加拿大。以前本與趙麗麗家沒有什麽聯係，但趙麗麗出事的消息傳出來後，才知道她原來是老師的女兒，聽到老師與師母到了約克，便前來安慰，希望能提供些幫助。

趙麗麗父母親到達約克市的第二天晚上，鬆江市同鄉會也來看望了她們。經過同鄉會傳話，說張亮的父母親希望能夠和他們見個麵，但趙麗麗父親一口就回絕了。而趙麗麗母親則說：“我們隻是希望加拿大法院盡快作出判決，讓張亮這個惡魔以命償命”。麗莎-張知道張亮最終肯定不會被判處死刑，但理解師母的感情，就在旁邊點了一下頭。同鄉會來的崔副會長臉色有點尷尬，但也沒有說什麽，安慰了幾句，就默默離開了。

過了兩天，分管僑務的陶副總領事在僑務領事的陪同下，帶了一些水果，來看望了趙麗麗的父母親，同時也來了華人的電視台和幾家周報的記者。陶副總五十歲左右，但說話一直在打官腔，似乎並不在乎趙麗麗父母親此刻的心情，說話大而無當，幾乎沒有一句暖心的話。等記者拍完照，他對著攝像鏡頭講了幾句話後，就匆匆離開了。這令旁邊看著的麗莎-張非常反感，覺得這個人就是來演戲的，反而是陪同他來的李領事好像對趙家的不幸給予了很大的同情，顯得很真誠、很周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