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了曉芸姐的電話，鈴聲響啊響的，就是沒有人接。等了十五分鍾再撥，還是沒人接。再等十五分鍾，還是沒有。
“該不會是回家路上出了什麽事吧？”我心裏狐疑著。於是我撥了泰安的電話。
“喂，請問那位？”電話那頭傳來泰安的聲音。
“我是小雯。對不起打擾你。我撥小雲姐的電話，撥了三次都沒人接。沒事吧？”我說。
“她在睡覺。等她醒了我跟她說，讓她打過去給你。”他說。
“好。謝謝你。”沒辦法，我隻好等。
再過一個多鍾頭電話終於響了。
“對不起，小雯，回家的路上我在車子裏睡著了。大概是今天在你們那裏吃燒烤吃得太飽了。泰安得把我從車庫抱上樓。有什麽事嗎？”曉芸姐在電話那頭說。
“今天我發現一個大秘密，”我說。
“什麽大秘密啊？”她說。
“今天你們都走了以後，我媽把我叫到她的房間，跟我說坐下，媽媽有個三十幾年的秘密要告訴你。然後我坐在那裏聽她講她年輕時候的故事。那是1980年前後的事。我媽和一位書記的兒子交往懷了孕。書記的兒子不認賬硬說孩子不是他的。我媽躲到鄉下把孩子生下來給了人家。因為是女嬰人家也不要就送到孤兒院。後來我媽因為想那孩子就暗中托人去那孤兒院探問。人家說那女孩被一對美國夫婦領養走了。這事幾十年來成為我媽的一個心結。她問我有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女孩。我說我不知道啊。小雲姐你對這事怎麽個看法？”我一口氣講完。
“那女孩大概你我這個年紀，在美國過著你我一樣的生活。去打擾人家的平靜生活沒必要吧？至於找，應該非常困難，甚至impossible。我的看法是真的沒有必要去找。不知道你的看法怎樣？”她說
“我跟喬治談了，他也是這麽說。但我媽，唉 ...”
“我的基本看法是這樣。真正的親情是需要培養的，是長期的相處建立起來的。不能說孩子生下來後幾十年沒相處還談有什麽親情。我認為養比生重要。譬如說我們家的小安，她跟我的親情絕對濃於她跟她生母的親情。將來我也不會容許小安的生母來打擾她平靜快樂的生活。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母親和小安的生母一樣。我的意思是說孩子的平靜生活最重要，不應該被打擾。一個真愛孩子的母親應該從這點來考慮。”她說
“你說的這些道理上我都懂，但是我媽就陷在這個心結裏出不來。”我說
“了解老人家的心情。我們慢慢開導她吧。除此之外大概沒有什麽好辦法。”她說。
“好像隻有這樣了。謝謝你跟我談這些。談完之後至少我心情舒暢一點。”我說。
“這事可以讓泰安知道嗎？”她問。
“可以，”我說。
掛上電話，我還是很難適應這個事實，在美國的某一個地方有一位我同母異父的姐姐，或許過著與我類似的生活。曉芸姐說得對，讓她繼續過她的平靜生活不要去打擾她。我要做的是鼓勵我媽把目光放在我和喬治，以及她的外孫和外孫女Alex和Je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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