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子，今天的事情不好辦。”羅鷹翔小聲道，“報警吧。”
“啊？”韓一邁很驚訝他會這麽說。在韓一邁看來，事情已經基本解決了。
“我也覺得應該報警。”南李麗點頭同意，“你是正當防衛，沒有任何責任。他們敲詐勒索，這是犯罪。讓警方來處理比較好。”
“這次你得聽我的。”羅鷹翔勸道，“邁子，象大柳這樣的，不是普通人，敲詐勒索慣了，而且睚眥必報。不交給警方，隻怕後患無窮啊。”
馮躍進隱約聽見他們在討論報警的事，嚇得魂都沒了。“大哥，大姐。求求你們，千萬別報警。我知道錯了。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回吧。求求你們了。”說罷連連作揖。
“老馮。對不住了。”羅鷹翔和顏悅色地說，“咱們一直是好同事。今天的事，後悔藥我們給了，可你們都沒吃。那我們也沒辦法。”
“我後悔。我真的後悔極了。我要怎麽做你才相信？”馮躍進幾乎要磕頭了。
“別激動，老馮。我們也許能相信你，你大概是後悔了。”羅鷹翔撇了撇嘴，“大柳可沒這麽想。他大概覺得他沒什麽錯，這次隻是運氣不好，說不定以後還想來碰碰運氣。所以我們也沒法子。隻好請警方來批評教育了。邁子，時間不早了，咱們還得吃飯去。警方來了還得做筆錄，時間一耽誤，吃屎都趕不上熱的了。”
“別別別，讓我勸勸他。”馮躍進哆嗦著，轉向柳聚寶，“你就認個錯吧。這次咱們真的搞錯了。你一直這麽跋扈，有幾次是對的？真的不能讓他們報警，否則全完蛋了。”
柳聚寶驕橫慣了，怎麽可能善罷甘休，正琢磨著以後怎麽報仇雪恨呢。他狠狠地瞪著馮躍進，沒說話。馮躍進見他不肯，隻好繼續勸。
“至於剛才你挨打了，那也不是韓工的錯。我在一邊看得很清楚，是你先動的手。你不打了，韓工就不打了。你繼續打，那他隻好奉陪。所以，韓工完全是正當防衛，錯不在他。你好好想想，你還是認個錯吧。”
柳聚寶多少聽進去了一些，隱約覺得是這麽回事。但是渾身上下哪兒都疼，這筆賬找誰算？更何況今天來打架，全是為了馮躍進。現在馮躍進一句後悔，想全身而退，自己卻落下一身的傷，而且他還口口聲聲替別人說話，說人家是正當防衛。柳軍奎越想越氣，一記重拳向馮躍進打去。
馮躍進正彎著腰勸他，根本沒有防備。柳聚寶坐在地上，這一拳正中馮躍進下體要害。馮躍進捂著襠部倒了下去，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腦門上迅速湧出一層虛汗。這一變故，把羅鷹翔和韓一邁全看呆了，南李麗更是害怕，她揪住韓一邁的衣服，躲在他身後。
羅鷹翔幸災樂禍，卻表現得很關切。“哎呦。夠特麽狠的。馮經理，你還好吧。”他說著，輕輕地推了推馮躍進。
馮躍進正在地上抽搐，哪裏還說的出來，咧著嘴搖了搖頭。
“還朋友呢，真不是人。這是想讓你斷子絕孫呀。得嘞，我先不扶你起來了。等會兒你好點了，讓我看一下，你那兩個寶貝玩意是不是被丫給打碎了。實在不行咱們上醫院。馮哥，你先忍著點啊。”
羅鷹翔這一通煽風點火，讓馮躍進疼得更狠了，他呻吟起來。
韓一邁見柳聚寶還打人，終於下了決心。“公主，麻煩你，去打個電話。”
“報警嗎？”南李麗問。
韓一邁點了點頭。
“別報警。”柳聚寶終於說話了，他也非常害怕警方來。“今天是我錯了。邁子，看在老同學的份上，你放我一馬。我絕不記仇。”他見韓一邁無動於衷，繼續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這兒有500塊錢，你先拿著，別嫌少。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咱們還是好同學。”
柳聚寶說著，拿出5張100元的鈔票，遞給韓一邁。“那個欠條，我也收回。”
韓一邁想了想，答應了。他接了錢，又從南李麗手裏接過欠條，遞給柳聚寶。柳聚寶當即把欠條撕了個粉碎，舒了口氣。
“你特麽拳夠重的。找機會我再跟你比試。”柳軍奎哼哼道。
“大柳，我真的手下留情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騾子，一起練了12年武。”韓一邁笑了笑，“這樣吧，我等你10年。這10年你也好好練，10年後咱們再比一次。”
柳聚寶沒說話，自己也知道，再練10年恐怕也沒用。就在此時，馮躍進恢複了一些體力，偷偷抓起身邊的一根短棍，趁柳聚寶不注意，狠狠一棍，打在了柳聚寶左臉上。柳聚寶被打翻在地，掙紮著坐起來，吐了一口血水，裏麵竟然有兩顆牙。柳聚寶嚎叫一聲，象隻受傷的棕熊，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碩大的身軀刹那間撞倒了馮躍進。兩人隨即死纏爛打起來。
羅鷹翔和韓一邁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倆人分開。倆人都滿臉是血。南李麗根本不敢看。
“大柳，你沒事吧？”韓一邁扶起柳聚寶，“真特麽夠狠的。這可不是我打的。你們不是生死之交麽？怎麽下得了手？別的地方還有傷麽？我們這兒有急救包。要不，我給你包一下？”
“不用你裝好人。”柳聚寶捂著嘴，左臉已經腫了。
“看著你這樣我真心疼。流這麽多血。”韓一邁說著，掏出了那500元錢，這本是柳聚寶付給他換平安的錢，“這樣吧。大柳，這500塊錢你拿回去。好好補補身子。我們這兒附近有個小籠包子鋪，味道還不錯。以後你可以來吃幾頓。你這半邊，還有兩三顆槽牙吧？我估計他那一棒子，不至於把你這半邊牙全打掉。兄弟，你得好好養養。”
柳聚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想了想，還是收下了那500塊錢，拍了拍韓一邁肩膀，也不再管其他人，徑自走了。馮躍進休息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半小時後，韓一邁等三人坐在了小籠包子鋪。南李麗有點不高興。
“公主，別不高興了。等會兒好好吃頓飯。我請你們倆。”韓一邁勸道。
“你剛才為什麽把那500塊錢還給他？”南李麗仍然有些不快，這可是兩個月的工資呢。
“他的錢太髒。都不知道是怎麽來的。我真花不了。不如還給他。”韓一邁道，“別生氣了。錢我會掙的，以後會掙很多錢。再請你吃10頓小籠包子，好嗎？”
“就知道你的包子。”南李麗依然撅著嘴，卻難掩嘴角的笑意。
包子很快就上了。三人不再說話，大吃特吃起來。羅鷹翔吃得直哼哼。兩屜包子下肚，羅鷹翔沒那麽餓了，開始談正事。
“我知道你做出來了。”羅鷹翔喝了一口啤酒，“今天該不是光報喜吧。”
“那麽點小事，還不值得報喜。”韓一邁擦了擦嘴，“今天是特地來給你慶祝的。”
“我這邊結果早就知道了。”羅鷹翔不解，“測試完了，也不會差多少。有什麽好慶祝的。”
“現在發射台，信息損失率是多少？”
“成功率91.2%，相當於損失率8.8%，也就是說，每1000條信息，有88條損失掉了。以我們國家現在的產業水平，不能更好了。”羅鷹翔說到此處，不免有些沮喪。
“如果每1000條發射信息裏，隻損失8條呢？”
“那當然太好了。好得無以複加！從88到8，損失率降低了一個數量級，但是：無法做到。”
“同樣的信息，過了20秒，我再發一次。你覺得怎麽樣？”韓一邁笑道，“我取了個名字，叫追呼，追加呼叫。20秒後再發一次，叫20秒追呼。”
羅鷹翔沉默了。過了片刻，他再抬起頭，已經是滿麵春風。“打靶問題。”
韓一邁微笑著點了點頭。
“高。值得幹一杯。來，為打靶問題幹杯。”
韓一邁和他碰了一下杯子。“關鍵還在你發射台的軟硬件，能不能支持追呼，因為這等於容量翻倍了，發射台的處理速度夠不夠快。”
“這沒問題。忘了跟你說了，發射台的處理速度現在提高了一個數量級。20秒追呼，不是問題。接下來的幾天，我馬上更新尋呼軟件，把追呼加上。等咱們測試的時候，把追呼的效果也測試一下。”
“英明。”韓一邁讚道。
“你們能不能說一點我能聽懂的話呀。”南李麗插嘴道，“你們剛才說打靶，這跟你們尋呼有什麽關係？”
“咱們倆忽略了美女在旁的事實。科研搞得再好，也不能忘記身邊的美人。”韓一邁笑了笑，“公主，假如現在我和騾子去射擊場打靶。我們倆槍法都非常臭。我打10槍隻中7槍，其餘脫靶；騾子打10槍能中8槍，其餘脫靶。現在我們對著同一個靶子，各打了一槍。有多大可能性，至少有一槍打中了靶子？”
“至少一槍打中，那可能性還是蠻大的。”南李麗笑道，“這是概率問題。你們知道我高中沒學好，就直說了吧。”
“邁子打不中的概率是30%，我打不中的概率是20%，”羅鷹翔接口道，“我們倆對著同一個靶子各打一槍，兩槍都打不中的概率是6%，所以至少有一槍中靶的概率是94%，也就是說，基本上沒跑了。”
“應用到你們尋呼。一條信息，呼一次損失的可能性是8.8%，追呼一次，兩次都損失掉，可能性就是0.8%了？也就是說，兩次中至少一次被成功呼叫出去的概率是99.2%，這就比較保險了。”南李麗道，“那我明白了。這麽看，追呼好象也沒什麽了不起。”
韓一邁和羅鷹翔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我說錯了麽？”南李麗不解道。
“沒錯。沒錯。”韓一邁止住笑，“所謂技術，有時候就是一句話。內行人一句話就全明白了。公主還是很聰明的，一點就透。換做是周瑤，不見得能把她說明白。”
“我們發射台一直有處理速度太慢的問題，所以沒有人敢往這方麵想。因為一追呼，就飽和了。發射台就死機了。”羅鷹翔總結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邁子，我敢肯定，追呼，比如20秒追呼，或者25秒追呼，一定會成為尋呼業的行業標準。”
“我完全同意。騾子，咱們正在建立中國尋呼業的行業標準。”
南李麗睜大了眼睛，熱烈地望著韓一邁。
韓一邁心裏一動。他從未見過周瑤有過這樣熾熱的目光。
“咱們今天在這兒吃包子，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韓一邁笑了笑，“五道口有一家回民小吃店。小時候爸媽帶著我和我姐去五道口商場，經常去吃那兒吃包子，羊肉餡的。”
“你說的那家店我也吃過。”羅鷹翔接茬道，“我們去，我爸一般是買8兩包子，我們一家三口就吃飽了。那也算是小籠包子了，一兩四個。”
“我爸媽可舍不得買8兩。養兩個孩子呀。他們經常是點5兩，20個包子，然後一人隻吃一個，剩下的18個全都留給我和我姐，這樣我們姐弟倆就能吃飽。”
“兩個小子，吃死老子。這是中科院的名言。”南李麗笑道，“還好你上麵是個姐姐。要是哥兒倆，5兩包子一起吃，就得喊餓了。”
“從49年以後，國家給知識分子定量就是30斤，比工人少了十幾斤，工資也低。咱們中科院的家庭，家裏有兩個男孩的，就有點養不起了。”韓一邁說著，歎息道，“都不知道咱們小時候是怎麽過來的。父母的壓力得有多大。”
“這說明，79年以後的這10來年，生活確實改善了。”南李麗道，“我建議，為今後生活得更好，咱們幹一杯。”
三人碰了一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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