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紮波在穀場的草堆裏找到我,把我背回他家,我一直昏睡到中午才醒。紮波見我坐起來,遞給我一碗酒讓我喝下去,說是還魂酒。他然後津津有味地給我講述他昨夜的收獲,他如何得到意中人的歡心,又如何與她度過一份美好時光。
他的漢語表達不是很明白,我問:“聽你的意思,你把她睡了是吧?”
“是她把我睡了!” 他得意地回答。
“那以後呢?”
“秋天裏我會去向她求婚!”
“恭喜你!你求婚時別忘了叫上我。”
“那你呢,和那個漢女?看得出你喜歡她。” 紮波問我。
“你昨晚那麽忙,看出我的事?”
“看你的眼神。還有,你夢裏重複一個名字,朵娜,朵拉,你在想她吧?”
“她叫朵娜,” 我說。紮波提醒了我,我的確有個斷斷續續的夢,帶著朵娜回到伐木場的森林小屋,她坐在月牙形的樹梢上彈著吉它曲,站在湖邊的花叢裏梳妝,而我被困在湖水裏找不著我的短褲。
“朵娜,在我們的語言裏,它是一個很美的名字。那你跟朵娜有收獲嗎?”
“小小的收獲,我大膽地親了她一下,不過她給了我一巴掌。”
“打得狠嗎?”
“是的,臉都腫了。” 我摸摸臉。
“然後她跑了,等著你去追她,你追了嗎?” 紮波推測道,好像他看見似的。
“沒敢追。” 我承認。
“可惜,我的老師!她等著你追上去。” 不過,紮波安慰我:“你還有機會,隻是要等明年這個時候。”
我問紮波:“朵娜還在嗎?”
“她和其他姑娘一起,下半夜都走了。” 他說。
聽紮波的意思,巴掌也有深意。
我告別了紮波,匆匆地往山下趕去,期望還有機會向朵娜解釋,想留住我和她的一份特殊的感情,但我沒有太大的信心。
路過膠林的時候,我繞到朵娜的林區,看到她的工棚邊放著剛剛用過的工具,棚裏麵的木架上有飯盒和軍用水壺,她的吉他扔在草堆上。她就在附近,是否昨夜喝的太多,躲在哪兒偷懶曬太陽。我從東頭跑到西頭,不見她的蹤影。雖然是一月,林子裏還是吹過一陣陣暖風,我摸摸額上的汗珠,忽然想到了瀑布,便順著山坡跑了下去。
我借著草叢的遮擋悄悄地走近水邊,朵娜正站在齊腰的淺水裏,用手理著她的長發,上身白色的汗衣緊緊地貼在她的胸部,在陽光下勾勒出兩座美麗的乳峰的影子。身後不遠處是瀑布,空氣中彌漫著水霧和嘩啦聲。
她顯然已經知道我站在那裏,大聲對我喊:“你怎麽才來?”
我仍沒作聲。
“出來吧,這又不是你第一次偷看。” 她又喊道。聽她的意思,她知道我上次的偷窺。
我正在遲疑,她已噗進水裏遊往深水區,露出頭來,踩著水望著我,像是邀請。我脫了長褲和襯衣,穿著短褲跳進涼絲絲的水裏朝她遊過去。我繞著她遊著,隔著點距離,大聲問她會不會又給我一耳光。她笑著說,不是耳光,會是咬一口,會讓我印象更深刻。聽她的話,她並沒有生氣,而是像紮波所說,我需要點追的勇氣,看來我是有了機會,不必等到明年。
她紅色的內褲在水影的晃動裏像是一條紅鯉魚,我越看越禁不住要抓住它的誘惑。我告訴她別動,我看見一條魚,便鑽到水下,趁她不備我扯下了她的紅內褲。我把它頂在頭上,在水中東躲西藏,逃避她的奮力追擊。
我遊到到淺水區,等她靠近我,猛回頭便摟住了她的腰。我們緊緊相擁互相吻著對方,我退掉她的上衣,把它扔到旁邊的石頭上。我抱起她,她就摟著我的脖子。我走進喧囂的瀑布裏,把她輕輕放下,她背靠著長滿青苔的岩石。一瀉而下的山泉在我們身後形成幕簾,長青藤被水拍打著在我們頭上狂舞,下午熾熱的太陽透過水簾將桔黃的溫暖的光線紊亂中撒在我們身上。一種饑渴和濕潤的感覺讓她和我的心裏和身體防線徹底潰堤,我們初嚐了早來的不適時宜的禁果。
我們撿起丟在各處的衣服,手拉手地往朵娜的橡膠地走去。朵娜看見一顆野樹上結滿了熟裏透紅的果子,想摘夠不著,我把她扛在我的肩膀上,她摘了一束,喂我吃一個,自己吃一個。她坐在我的肩上,我繼續往山上走,直到我摔了一跤,把她扔到草棵裏。她坐在地上,我問她哪兒疼,她說到處都疼。我讓她坐著那裏接著吃果子,我去摘了一把野花送她給以安慰。
我們躲進她的工棚,忘了周圍的世界,我還吻了她的隱秘處的一顆美人痣。等不安分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的時候,我們坐在草堆上,我摟著她,她的頭靠著我的肩。我們談起了今後。
“小峰哥,” 朵娜第一次這樣叫我,“我有預感,你會考取大學的,讀完書你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 我想外麵的世界一定很精彩,要看、要體驗的事太多,“四年大學肯定不夠。”
“那八年呢?” 她問,沒等我回答,她帶點傷感地接著說,“我知道你有遠大誌向,你不會回來的,你永遠不會回來的。”
我在她頭上吻了一下,說:“我真的不知道。不過,你想過離開這裏嗎?”
“我是這大山和森林的孩子,我怕離開這裏。我喜歡唱山歌,我喜歡在陽光下沐浴,除非你告訴我世界上還有地方容得下我這樣的野丫頭。”
“那我怕你真要等上十年八年,讓我找到一個在海中央的小島,讓你天天裸體日光和山歌亮麗,像故事裏的夏娃一樣。”
“小峰哥,我送你一樣東西,” 她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個葫蘆形的小玉佩,遞給我。
我看它太珍貴,沒伸手去接。
“就是一塊石頭,愛惜它的人才覺得它珍貴。”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它套在我脖子上。我用手握著它,感到它是有生命的,帶著朵娜的體溫。
“我會珍惜的。” 我感動地說,又把她擁在懷裏。
“小峰哥,知道你這麽喜歡我,我今天真高興!” 朵娜拉起我的雙手,注視著我說:“但從今以後,我希望你忘掉我,你要毫不回頭地奮鬥才能實現你的理想,不要讓這山、這林、和我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女孩擋住了你的視線。”
“朵娜,我相信你是我前進的動力。告訴你,我高考裏碰到一道數學題,就有你的功勞,因為你的手抄本裏有答案。還有我的作文應該寫的令人滿意,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想到了你,我把《青鬆讚》寫成朵娜讚,小小青鬆不懼風暴和酷暑,在逆境中成長,給她點雨露和陽光她便燦爛,她的純潔和快樂的光照亮了她身邊的世界。”
“好吧,就算是吧,我隻能給你這點,你該走了,” 她看樣子是認真的,“我,我還有很多活要做。”
我想表白我和她相處是真誠的:“我會去很遠的地方,但是不管今後我在哪,我心裏都有你,你等著我。” 我想承諾點什麽,可是語言很慘白,我不敢像紮波一樣說,“今年秋天我來娶你”,甚至哪怕明年,或五年。
“你走吧,走吧,” 朵娜把我拉起來往外推,“這裏不屬於你,我也不屬於你,我會守著這片膠林,我會嫁給四眼的。今天我們倆隻是做了一個夢。” 朵娜的話提醒著我,是的,還有四眼插在我們中間,我有很遠的征程要跨越,雖然此時此情讓人難以放手。
我難過地在她的額頭上最後深深地親了一下,哽咽地對她說,“我走了。你來找我,如果哪天你想我!”
她站在草棚外向我揮手,臉上帶著笑容,眼裏滿是淚水。走出很遠了,我回頭望到她還在揮手,我淚如雨注,心頭酸楚,一路狂奔下山,悔恨不該開始這一段浪漫,我想朵娜的心和我一樣受到了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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