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鐵窗生涯》
我被人一手推進屋內,撲倒在地上。
然後,又有人將我的雙手用力地剪在身後,抓住我腦後頭發,迫著我抬頭朝上。
我看到大堂之上燭火通明,踞在桌旁的兩人,其中一人竟然是廉親王!另外一人是個身著錦服的陌生人,麵色陰冷。他們身旁樹著數名侍衛,人高馬大,背手而立。
我極力掙紮了一番。
“放開我!”我朝那兩人喝到。
抓住我發辮的人,十分用力,我感覺頭發都幾乎要從頭皮撕脫。他用來壓住我雙手的那隻手掌,輕輕一捏,我聽到自己的掌骨咯吱作響,禁不住疼得呻吟了一聲。
桌旁的兩人繼續冷冷地看著我。
我心中大驚,朝他們呼喊,
“你們,你們想要做什麽?”
那名陌生人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麵前。我驚惶地看著他。
他蹲下身子,一隻手抬起我的臉,調笑地說,
“阿諾小美人,我們想要幹什麽?你猜不到嗎?”
他轉頭衝著廉親王笑道,
“八哥,咱們哥倆個,再加上這屋裏的侍衛,每個人都與她來上一回,你說等老四知道了,他會怎麽想?”
他一臉邪佞地說。
我激憤地掙紮道,“無恥!下流!你們放開我!”
“無恥?”陌生人用力地捏住我的下頜。
“比之你的那位萬歲爺對他同胞手足所行之事,你說爺無恥?”
他一把拽住我的頭發,用力往下一拉。
我痛得幾乎落淚。
我驚慌無助地看向廉親王。他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著我,無動於衷。
我猛然感到一陣深沉的絕望。
我看著陌生人緩緩伸向我前襟的手,恐慌如潮水般襲來。我眼前一黑。
來到這裏之後,我第二次暈了過去。
我在一片黑暗中醒來。
我好像是躺在一張床上。我心裏一驚,趕緊起身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還算完整。身體也沒有什麽異樣。隻是渾身酸痛,頭皮臉頰尤甚。
門外似乎有聲音傳來。我凝神細聽。
“把她嚇暈了,有什麽好處?”這是廉親王的聲音。
“爺就是要出了這口惡氣!”陌生人的聲音響起。惡狠狠地。
片刻之後,那名陌生人又說,
“你說,她為什麽不向你我開口求饒?尤其是向你。她可是弘旺的救命恩人。”
廉親王似乎在沉默,沒有作聲。
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九,就算你剛才對她是那般行徑,此刻如果你命懸一線,她同樣會盡力救你。”
久久無人說話。
良久之後,那名陌生人,從廉親王的稱呼上我知道,此人是雍正爺與廉親王的兄弟之一,九貝勒爺的聲音再次響起。
“八哥,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該為難她嗎?”
“你覺得,我很樂意為難她嗎?”他的八哥冷冷說到,“讓你嚇暈她,已經是我能夠忍受的極限。老九,你不要得寸進尺。你的那雙手,以後離她遠一點!”
九爺又說,“那,那我們就這樣算了?那把她抓來有什麽用?”
廉親王聲如冰鋒,“把她關在這裏,關上三整天。相信我,這對我們親愛的四哥,已經是足夠的折磨。”
那位九爺喋喋怪笑起來。
“對啊,女人麽,做一次還是做幾次,誰會分得出來?咱們在老四心中埋下的這根刺,有的是他受的了。”
我聽到這裏,忽然忍不住大力呼吸。一種窒息感,讓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這真的是同一個父親生下的兒子們嗎?這樣互相折磨,無所不用其極?
我一陣頭暈目眩,感覺自己似乎又要暈倒。我隻好慢慢躺下,靜靜地閉上眼睛。
外麵那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八哥你說,老四到底看上她什麽了?她看上去還完全像個孩子。”
喃喃細語,漸不可聞。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白天。我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推門出去。我希望能找到廉親王和那位九貝勒爺,與他們推心置腹地談一談。
我甚至希望,他們能助我找到抗生素,解救胤禛的病情。或許他們能因此戴罪立功,兄弟幾人可以前嫌盡釋?
可是他們不在。
後來的兩天,他們也沒有再回到那座屋子裏去。
留下的幾名侍衛,對我還算客氣。他們給我提供必要的生活用品,但是一律都不與我說話。而且也不許我走出院門。
我向他們苦苦哀求,求他們能讓我見廉親王一麵。我幾乎說破了嘴皮。我甚至對他們說出了我所有的計劃。求廉親王帶我去教堂找到抗生素,解救雍正爺,讓他們兄弟能杯酒泯恩仇。這對廉親王和九爺也有好處啊。可是,那些侍衛們一直不言不語,像木頭樁子一樣。
我聽到了廉親王他們的安排。雖然心急如焚,但侍衛們對我不理不睬,我也隻能苦苦忍耐,度日如年。這樣兄弟相殘的局麵,真是讓人心酸無奈。
第三天的晚上,是一個月明之夜。
我正躺在床上休息,想著明天就是三日之約,不知道將會怎樣?不知道廉親王是否會按照原先的計劃,放我回去?
胤禛,你還能撐多久?你會讓寶親王即刻即位嗎?
我還有希望在一切尚未成為死局之前,及時找到藥來救你嗎?
淚從我的眼裏滑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梆,梆,梆”,突然有人在拚命捶打院門,院子裏一陣騷亂。
我立刻從床上坐起。這幾夜我一直都是合衣而眠。我站在床前,不知道來者何人,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何種準備。最後我決定,坦然麵對一切。
大不了一死罷了!我可以先去到那座橋頭,在那裏等著胤禛來與我相會。
我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那人拎著一壺酒,向著我凶神惡煞地邁步而來。借著月色,我看清他,赫然正是那位九貝勒爺!我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身子,半坐在床上。他最終還是決定,要做那豬狗不如之人了嗎?我捏緊床沿,做好了準備。
他在我身前一步站定,仰頭將手中的酒壺對著自己的嘴,盡情地傾瀉而下。
那瓊漿玉液,在月色中如清流小溪,順著他的嘴角傾下,流滿了他的整個衣襟。
他猛地一下垂下了酒壺,望著我淒然笑道,
“爺跟你說個笑話。你知道你的萬歲爺,今兒個頒布了一道什麽旨意?”
我呆在那裏。
“他令他的八弟改名阿其那,逼著爺改名塞斯黑。阿其那、塞斯黑,你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哈哈哈哈,這可都是些好名字!我那親愛的四哥,他把我和八哥的名字改成了豬和狗!”
九爺狂笑著說。
“因為找不到你,他氣瘋了。我想他猜得到是我們幹的。所以,他就逼我們改名叫做豬和狗!哈哈哈哈。”
我聽著他狂亂的話語,心中劇痛。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九爺,萬歲爺隻是一時激憤。”
我終於呐呐地說。
“阿諾會盡綿薄之力,請他撤回成命。”
“好,好,”他聽我這樣說,一邊說好,一邊朝後退去。
他指著我說,“本來,爺都不想放你回去了。但現在聽你這麽說,很好,很好。”
他一邊退,一邊說。
“你快回去跟你的萬歲爺說罷,說你是多麽地同情我們兄弟二人,求他收回成命吧。”
他淒慘地笑著。
“你越是為我們求情,他就越會覺得痛苦。哈哈哈哈,豈不妙哉!“
他終於退出門去。跌跌撞撞的走遠了。
留下屋外一輪清輝,照到門前的地上,如白日一般地明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