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係統 37 親人患癌

第三十七章  親人患癌

 

   艾瑞克的話像炸雷一樣在東京耳邊響著,東京有點不敢相信。

  “ 羅馬出血性休克,深度昏迷,在急救間搶救。”

   “不能,不能,他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能失去他!”東京心裏祈禱著,匆忙穿上外衣往外走。不知是因為恐懼或者是著急,她的手有些抖,長鴨絨襖的拉鏈一直拉不上。她也顧不上許多,敞開著鴨絨襖便急火火地向摩根兒童醫院趕。

   剛走到地鐵口,東京的電話響了,是羽玄。羽玄說他上午有事兒,不能教羅馬滑冰了。東京說了一聲沒關係就掛斷了電話,向地鐵裏走。

   羽玄以為東京生氣了,趕緊又打過來道歉。東京平靜地說,羅馬生病住院了,她正要乘地鐵去醫院,說完便又掛了電話。

   站在擁擠的地鐵裏,想著羅馬,東京渾身發涼。

   趕到醫院時,已是上午九點多鍾。麵色蒼白的羅馬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連著好多根紅黃綠不同顏色的導線,導線另一端的監測儀的屏幕上顯示著幾條不斷變化著的曲線。另外,床頭掛著一袋血和一袋透明的液體,羅馬在輸血和靜脈點滴升壓藥物。床邊坐著艾瑞克和墨蕊荌,都一臉憔悴。見東京來了,墨蕊荌微微笑了一下,說羅馬的血壓現在穩定了,應該沒事兒,並問東京吃早飯了沒有。得知東京沒有吃早飯時,墨蕊荌讓艾瑞克和東京一起去吃早飯。艾瑞克則讓墨蕊荌和東京一起去吃早飯。東京說自己不餓,堅持讓他們兩去吃早飯並休息一下。幾番推讓之後,墨瑞安見東京想一個人和羅馬單獨呆一會兒,就和艾瑞克一起離開了。

   從淩晨四點鍾,羅馬敲開他們臥室的門,並昏倒在他們麵前,墨蕊荌和艾瑞克就一直沒有休息,兩人也確實都累了。 兩人在醫院的飯廳裏,吃了一點東西,匆忙又趕回病房。主治醫師告訴他們,羅馬可能有一個腹內大血腫,需要緊急手術。因為羅馬的血小板幾乎測不到,醫生懷疑羅馬可能有骨髓病變,所以在做剖腹探查手術的同時,也會做骨髓穿刺。

   在手術室旁邊的家屬休息室內,墨蕊荌和艾瑞克打了一會兒盹兒,東京吃了一點墨蕊荌給她買的早餐。

   四個多小時之後,羅馬出來了,腹部裹著紗布,戴著尿管,掛著點滴。

   手術後,羅馬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他的小胖臉有時作出笑或者哭的表情,他的一雙又歪又斜的小眼偶爾會張開一下,像是在做夢。

    兩天之後,也就是在元旦上午,羅馬的診斷結果出來了。羅馬在大腸和小腸之間有一處血管發育異常,因為滑冰時的劇烈運動造成一些小血管破裂,又因為貧乏的血小板影響了正常的凝血機製,他的腹內一直不斷地少量出血,最終導致出血性休克。血小板減少的原因是因為羅馬患有血癌——白血病。他的骨髓裏90% 的空間都被白血病細胞所占有,正常的造血細胞很少。他的白血病是預後很差的急性淋巴性白血病,在唐氏症患者,他這個年齡得這種白血病活過3年的幾率不超過30%。

   在診斷結果出來後,羅馬蘇醒了過來。他看著東京、艾瑞克和墨蕊荌,臉上露出了笑容。

   東京、艾瑞克和墨蕊荌都不願離開醫院,最後在護士的一再勸說下,他們決定輪流在醫院守護羅馬。

   回到家裏的墨蕊荌來到洗漱間,想梳理一下自己的頭發,帶東京去她母親阿什蘭家過元旦。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墨蕊荌有些詫異,因為這幾天缺乏睡眠和焦慮,她眼袋明星,臉上的皮膚也有些鬆弛,她棕黑的頭發裏幾根灰白的頭發有些張揚。畢竟是不再年輕,衰老是一種自然規律,墨蕊荌也沒有太為自己的容貌感傷。她想著自己有美麗的愛情和成功的事業,即使現在生命結束了,她也沒有什麽遺憾。但羅馬才15歲!他從出生起,就比正常人差了很多,不僅智力低下,相貌醜陋,身患多鍾疾病,童年時期又死了父母。現在又得了這種絕症!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墨蕊荌想著羅馬,有些哀傷,她拿起梳子隨意梳理了幾下頭發,無意間一轉頭,看到東京站在門口,靠在牆上,兩眼含淚。

   墨蕊荌趕緊起身,笑著走到東京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說,會有辦法治好東京的病的。

   東京一下子伏在墨蕊荌的懷裏哭了起來。這是墨蕊荌第一次看到東京在她麵前顯示出脆弱。墨蕊荌緊緊抱著東京,感受著這位與自己有著相似經曆的17歲姑娘內心的無助,心裏一陣心酸。

   哭了不到兩分鍾,東京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她臉上擠出一點笑,說了聲對不起,離開墨蕊荌上樓去她房間了。

   看著東京匆匆離去的身影,墨蕊荌一下子特別想念她的母親,恨不得立即見到她。墨蕊荌撥通了阿什蘭的電話,本想告訴她,她和東京要一起去他們家過元旦,可她剛說出自己的名字,阿什蘭就大哭起來。墨蕊荌知道她母親一向脆弱,趕緊解勸起她母親來。

   “媽媽,現在醫學發展得很快,羅馬的病會治好的。不要太擔心。”

   “墨蕊荌,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你妹妹愛潤也住院了,剛查出來,是卵巢癌,已經擴散到腹腔了。”阿什蘭一邊說,一邊哭泣。

    墨蕊荌一聽,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

   愛潤大學畢業還不到一年,她和湯姆都在聯合國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上次墨蕊荌見到他們時,他們還在興高采烈地計劃著春天時籌辦婚禮的事兒。

   這個新年,對墨蕊荌來說,真是禍不單行。

   墨蕊荌安慰了幾句阿什蘭,掛斷電話,立即前往斯隆腫瘤醫院。

   愛潤半躺在病床上,正在和湯姆說笑,見墨蕊荌來了,有些吃驚。

   “墨蕊荌,你怎麽來了?我讓媽媽不要告訴你。有個有病的羅馬就夠你煩的了,現在我又讓你煩。”說著,愛潤哭了起來。

   墨蕊荌走近愛潤,抱住了她說:“愛潤,你這麽這樣想?你當然得讓我知道了。我也是個醫生,可以幫助你們做一些決定。”

   湯姆左手拉住愛潤的手,右手一直用紙巾幫她擦淚。

   墨蕊荌問愛潤感覺咋樣。

   愛潤一下子臉上又露出了笑容,說自己感覺很好,三天之前她還以為自己懷孕了,那時她和湯姆已經想好了幾個孩子的名字。可誰知昨天醫生竟然告訴她她得了癌症。說到這裏,愛潤又突然哭了起來。

   墨蕊荌安慰了愛潤一會兒,起身找到愛潤的管床醫生了解愛潤的病情。根據穿刺活檢的病理報告,愛潤得的是非常少見的起源於支持細胞的色脫離萊德歌細胞腫瘤。根據腫瘤細胞的形態和影像學結果,愛潤的這種腫瘤是惡性的,應該是已經轉移到腹腔。他們幾位醫生一致討論的結果是,要切除雙側卵巢,並要術後化療。考慮到愛潤還這麽年輕,沒有孩子,在手術之前,他們會給愛潤一些促使卵泡發育的藥物,在手術時,會凍存一些卵子,拱她將來做試管嬰兒用。不過這位醫生也說,給促卵泡發育的藥物是有風險的,它有可能會加速腫瘤的生長,甚至會造成大出血而有生命危險。

   醫生和愛潤及湯姆談了治療方案後,湯姆有些猶豫,但愛潤堅決要凍存卵子。墨蕊荌看得出,愛潤非常想要孩子。

   羅馬這邊,醫生也和艾瑞克談了羅馬的治療方案。根據羅馬的病情,他需要立即化療:一個月的短期誘導化療,三個月的強化治療。根據白血病細胞對化療的反應,要麽增加強化治療,要麽維持治療,或者進行骨髓移植。

   墨蕊荌覺得兩人的治療方案都很合理,自己能做的也隻有給他們祈禱,心理上給予他們支持。

 

   墨蕊荌、艾瑞克和東京都開始忙起來,在醫院和公寓之間來回跑。東京白天不再接聽任何電話。元月二號這天晚上,東京從醫院回來,檢查自己的手機時,發現有五六個羽玄打來的電話。羽玄留言說,想去看看羅馬,問羅馬在哪家醫院。東京隨手刪了羽玄的留言,她不想再和羽玄有任何交往。

   東京把手機放到桌上,剛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電話響了。東京以為又是羽玄,她想著怎麽應對羽玄的話,沒有立即去接。

   電話響個不停,東京最後拿起電話,微笑著說了聲你好。

   原來不是羽玄,是裏奧。裏奧說他和蛤蟆第二天就要離開紐約了,想請東京、羅馬、艾瑞克和墨蕊荌吃個晚飯。

   東京說了聲謝謝,趕緊說羅馬病了,艾瑞克和墨蕊荌都在醫院裏,他們去不了。東京一向討厭他這個表哥,想著這樣一說,不用再和他一起吃晚飯了,心裏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東京,你還記得我嗎?我去過你們家,那時你還是個小不點。”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東京想著那肯定是蛤蟆。在她父親在世時,去過他們家的明星太多了,像蛤蟆這樣的,她相信她父親也未必能記住。

   “你自己來吧,我們把餐館都訂好了。蛤蟆想見見你。”裏奧見東京沒有吭聲,命令似地說。

   東京一時找不出借口,聽他說的餐館離這裏不遠,便答應了。

  

   這是一家非常豪華的法國餐館,東京進去後,立即有侍者接過她的外罩,把她領到了裏奧所訂的桌子。桌子上擺著鮮花,茶具和杯子都是精美的瓷器。

   東京無聊地等了20多分鍾,裏奧和蛤蟆才趕到。

   裏奧依然是裏奧,一身的名牌,神采奕奕。蛤蟆穿著高跟鞋,在裏奧身旁依然顯得很矮,她的臉雖不漂亮,也不算醜,隻是畫著濃妝,像是電影裏的風塵女子。蛤蟆穿著一件紅色有黑邊的晚禮服,露著大半個胸部,肥碩的大奶肆無忌憚地在人眼前晃著,她那誇張的鑲嵌著藍寶石的大金耳環和金項鏈在餐館豪華的吊燈下閃閃發光。

    還沒有等裏奧介紹,蛤蟆就直奔東京,抱住東京,哀嚎似地一邊大哭,一邊說她多麽想念東京的父母。東京好生尷尬,有點摸不清她這一出戲是為那般。看著東京一點情緒變化也沒有,蛤蟆拿出紙巾在臉上做了幾個拭淚的動作,有點無趣地在裏奧旁邊坐下。

   他們剛坐下,裏奧就激動地說,他和蛤蟆要去秘魯,幫助那裏的貧困失學兒童。蛤蟆要在那裏開四個演唱會。

   東京聽著,心裏一陣厭惡,對於自己患了絕症的表弟,連想去醫院看望一下的人之常情都沒有,卻關心著秘魯的貧困孩子?真是說得好聽,說白了不過是拿著自己母親曾經打拚下來的錢財,去熱帶度假吧了。蛤蟆和他一樣不要臉,趁著這個機會,掙著自己家的錢,再用“慈善義演”給自己貼金。

   東京敷衍了一聲不錯,再也不想多說。這時侍者正好過來要他們點菜,東京看著菜單,不再理會對麵這對男女。

    點完菜,蛤蟆問了一下東京在耶魯的學習情況,東京敷衍了幾句。

    他們的飯菜很快便上來了。東京要的是皇家奧希特拉鱘魚魚子醬,不僅味道鮮美,盤子裏也擺著紫蘿卜和白蘿卜雕刻的花卉和一些小葉菜。

   見東京不大愛說話,蛤蟆一邊看手機,一邊和裏奧聊了起來。

   “這個烏婆(Woopoo)在電視節目裏公然宣稱納粹集團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不是種族主義,這樣大的錯誤她隻被電台停了兩周作為懲罰。而我母親在私下裏罵了那個戲精王妃兩句,竟然被解雇,你說這公平嗎?”

   “納粹對猶太人的大屠殺不是種族主義?她是怎麽想的?”裏奧一臉不解地問。

    “她說納粹分子和猶太人都是白人,所以不能稱為種族主義。”蛤蟆說著,把手機遞給裏奧,讓他看那則新聞。

    “連小學生都知道,這是種族主義大屠殺。我看烏婆是在用反種族主義、爭取種族平等之名來爭取種族特權。”裏奧一邊看,一邊也氣憤地說。

   “是呀,這個烏婆整天在電視裏苦大仇深似地控訴著黑人所受的不公待遇。可你看看她,她什麽好處沒有得過。格萊美,奧斯卡,金球,艾美,她那樣獎項都沒缺,更是主持過四屆奧斯卡頒獎禮。她真的比所有白人都好嗎?沒有。她能得到這一切,就是因為她是黑人。”蛤蟆好像是對烏婆頗有研究。

   “你說得對,她要是白人,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多機會。”裏奧迎合著蛤蟆。

   “她們這幫人整天吵著黑人受歧視,許多行業都是白人為主,可他們為啥不說說說唱領域,一直都是黑人一統天下。”蛤蟆說著,吃了一口她要的巴黎藍晶瑩冰淇淋。

   東京看過烏婆的電影,也見過烏婆本人,她心裏還是很欣賞烏婆的,但她覺得蛤蟆和裏奧所說,也不是全無道理。她知道,耶魯和其他名校在招生時對黑人學生的要求要比白人和亞洲人低的多。她也知道,一些學校限製亞洲人的名額,亞洲學生申請名校時,競爭要比黑人和白人都大。如果把因為種族不同而受到不同待遇定義為種族主義,那這種招生製度就是一種種族主義。但很顯然,這不是烏婆所認為的種族主義。

   “還有,烏婆整日擺出一副以身為黑人為驕傲,為黑人奮鬥而自豪的姿態,可她的三個丈夫和多個男友全是白人。由此可見,這個女人有多麽虛偽, 內心有多厭惡黑人。”蛤蟆說著,品著美味的冰淇淋,一臉的笑容,好像非常解氣。

   這時餐館裏,突然人多起來。

   有人好像認出了蛤蟆,“那不是蛤蟆——鹹魚的女兒嗎?”

   一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蛤蟆好像立馬換了一個人一樣,她挺著胸,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頭像是在電影慢放一樣,不停地慢慢地轉換著角度。裏奧也趕緊把椅子往蛤蟆邊上挪了挪,一手抓住蛤蟆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放在蛤蟆肩上。

   東京轉頭四周看了一下,沒有看到任何人拿著手機在拍照。她再看向對麵的蛤蟆和裏奧,兩人都閉著眼,微笑著,像是被耀眼的閃光燈刺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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