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贏了
龍漸飛低頭附在喬天翊耳邊,笑眯眯地小聲說道:“你他媽的離我老婆遠點兒,否則下次到你身上的就不是果汁了。”說完,上前幾步扶住藍白紫的腰,下了車。
走過長途客車車身的時候,龍漸飛回頭看向窗口,見喬天翊正看著自己。他詭異地一笑,然而側分的漢奸頭,使得他隻能給喬天翊看到半張臉,於是他附加了一根舉過頭頂的中指,好讓自己的情緒表達更趨完整。
看著藍白紫與那男人離去,喬天翊忍不住笑了。他一邊把身上膏藥般貼了一路的紙巾一張張揭下來,一邊想:原來這男人知道自己,是藍白紫告訴他的?但是從藍白紫裝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來看,應該不是這麽回事。那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呢?不過做事這麽幼稚的男人,難怪藍白紫要離婚。
他從包裏也拿出一盒九層糕,一口一塊,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吃完,又咕嘟咕嘟喝了一瓶水,才感覺不那麽餓了。
龍漸飛冷著臉在前麵走,藍白紫錯開半個身位跟在後麵。兩人穿過人群,無視一聲聲‘住店嗎’的問候,再繞過排著長隊的出租車,便到了長途車站的停車場,龍漸飛的車就停在那裏。
琴川夏日的夜晚,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依然熱鬧的一塌糊塗。龍漸飛麵無表情地開著車。車裏悶的如舊時蒸汽騰騰的澡堂子,但溫度低的卻有如寒冬臘月。
兩人都一言不發。
龍漸飛今天一定是抽風了,竟然大老遠的去下河鎮接自己。藍白紫暗自嘀咕著。在她內心深處的認知裏,結婚四年來,她與龍漸飛即使睡在一張床上時,也都竭盡所能地把自己縮的幾乎讓對方看不見,彼此間的距離可以遠到天邊去。而最近,這個陌生的掛名丈夫竟屢次試圖靠近自己。是的,他確實是在試圖靠近自己。
龍漸飛在等待著藍白紫,他認為她應該說些什麽。
前天,童兆霖給了他一大摞照片。照片上一共有兩男兩女四個人,看後麵的文字說明,另外一個女的叫米薌,是藍白紫的同事兼室友,兩個男的是合作夥伴,一個叫喬天翊,一個叫邵嘉詠。龍漸飛一眼就認出了喬天翊就是那天晚上給藍白紫遞傘的男人,十有八九也是買九層糕的男人。這些照片,有藍和喬兩人一起吃飯的照片,有與另外一對男女一起吃飯散步的照片,還有兩個人坐在長途汽車上的照片。童兆霖告訴龍漸飛,跟藍白紫來往密切的是已經離婚三年多的喬天翊,但兩人隻是稍顯密切的朋友關係,沒有任何越界跡象。
但龍漸飛並沒有因為童兆霖的話而放心:竟然當著我的麵裝作不認識,媽的,沒貓膩才怪呢!
藍白紫突然開口打破沉寂,“有碟嗎?”
龍漸飛沒有搭腔,隻是繃著臉伸手按了一下鍵,隨即一個低沉、無奈、慵懶且帶些金屬質感的男性聲音流淌出來,是一首聽起來傷感又玄幻的英文歌。
Life gets hard sometimes, I know
So I be leaning, I be smoking my dope
I see your face everywhere that I go
“聽過嗎?這首歌叫Dying。”龍漸飛聲音暗啞,似乎被碟中的男人傳染了。
“第一次聽。”藍白紫聲音綿軟無力,心情似乎也很低沉。
She only call my phone when she think that I'm dying
Baby, you're the one for me, that's fo' sho'
I just need your company, so ride slow
龍漸飛小聲地跟著哼唱:
This ain't what you want from me, so cold
Girl, you're the only one for me, I know
歌聲仿佛從夢裏飄來,很不真實,除了一室的憂傷,什麽都沒在腦海中留下。
龍漸飛的手突然伸過來,抓住了藍白紫的手。他看著前麵的路,用另一隻手扶著方向盤,並不說話。
藍白紫不正常的猶豫了,她竟然既沒有抽回手,也沒有攻擊他。
良久,在憂傷慵懶的音樂中,龍漸飛說:“藍白紫,不要再跟我提離婚好嗎?我想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我知道你還沒有象我一樣,但我可以等你。”
藍白紫的心窒了那麽一刹那,隨即一陣慌亂,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亦或是不用回答便是回答。
藍白紫最終沒有回答,但龍漸飛堅信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血液從他心底熱騰騰地升起,直往頭上湧去。
家裏人該聽戲的聽戲,該睡覺的睡覺,飯桌上隻有覆在紗罩下的幾盤剩菜,和各懷心思的夫妻二人。
咀嚼聲,碗筷的撞擊聲,都格外的壯大。他們沒有看向對方,但都在大理石桌麵上琢磨著彼此倒錯的臉。
晚飯後,當龍漸飛與藍白紫雙雙靠在床頭,各自拿著一本雜誌胡亂翻著的時候,房間裏更是充斥著看不見的洶湧波濤,兩人同時感覺到猶如黎明前決戰的緊張氣氛。
突然,龍漸飛一把將雜誌甩在地上,隨即豹子一樣敏捷地撲向藍白紫。藍白紫早就有所防備,在他撲過來的一瞬間,立刻翻身滾到床下,然後從床沿邊上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沉靜又滿含挑釁意味地看著龍漸飛。
龍漸飛怔了怔,心砰砰砰跳的不像話。他穩了一下神,便伸手想去把藍白紫撈起來。藍白紫立刻翻滾,離開床邊,她身上的白地小蘭花的棉布睡裙因而有些歪斜。龍漸飛臉上有些發熱,他開始急躁起來,於是嗖地一下跳下床,象大鳥一樣朝藍白紫罩過去。藍白紫再次泥鰍一樣翻滾,但這次她卻沒有逃脫龍漸飛的手掌,一隻腳被他攥住。
藍白紫用力踢腳,試圖擺脫龍漸飛的鉗製,卻被他把另一隻腳也抓在手裏。藍白紫象被抓住尾巴的小魚一樣撲騰著,龍漸飛直勾勾地看著她扭動。突然,藍白紫停了下來,四肢放鬆地癱軟在地毯上,她半眯著眼瞄了龍漸飛一下,嘴角一翹,噗哧笑出了聲。
但龍漸飛卻笑不出來。她那清涼如月光的臉,那富含意味的眼神,鼓槌一樣敲動他的心,咚咚咚,咚咚咚。戰鼓響起,他勇敢,他強壯,他是要衝鋒的戰士,他要去戰勝他的敵人,戰勝這個膽敢鑽進他心裏的女人。
他放開她的腳,上前吻住了她。那柔軟奇妙的觸覺,瞬間如蜘蛛絲一般纏住了他,密密麻麻地飛馳到他的生命之地。他的心化了,化成了蜜,粘膩膩的把她嚴嚴實實地埋了起來。
龍漸飛又贏了。
而他卻在沉到譚底之前,心裏一聲哀歎:“藍白紫,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