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層糕
同情並沒有在藍白紫心裏產生，反而是一個念頭突然在她腦子裏閃了出來，“你認識的男性朋友裏有沒有同性戀？”
藍白紫天上地下的大跨度跳躍使得喬天翊一愣，隨即他便伏在椅背上悶悶地笑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說：“你怎麽會以為我認識這樣的人？你認為我有這方麵的傾向，還是你周圍有這種人？”
藍白紫有些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隨便問問。”
喬天翊收了笑，神色鄭重地表明了自己的性取向：“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頓了一下又有些調侃地問：“難道你丈夫有這方麵的跡象？”
藍白紫愣怔了一瞬，便有些慌張地否認：“你說什麽呢？他不是。”
藍白紫的反應全部被喬天翊抓到眼睛裏，於是疑惑隨即在他心裏浮出，但他並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轉了個彎兒：“你們有孩子嗎？”
藍白紫暗暗鬆了一口氣，便答：“有一個三歲多的男孩兒。”
這個三歲多的男孩給兩個人帶來的是公堂上的驚堂木，於是兩人同時肅靜下來。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隻聽到空氣暴躁地在窗玻璃上摩擦的聲音，呼呼的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哀怨。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天翊又開始說話：“還覺得熱嗎？”
“不熱了，太陽馬上落下去了。”
“你餓不餓？我包裏有些小點心，給你先墊一墊吧。”喬天翊說完，彎腰在座位下拿出自己的背包，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遞給藍白紫，“很好吃的。吃過嗎？”
藍白紫淺笑著接過小盒，掀開蓋子，忍不住放大了笑意，“這麽漂亮的點心，叫什麽名字？”
喬天翊遞給藍白紫一張濕巾，“這叫九層糕。來，先擦擦手。”
兩人擦過手，便各自拿了一塊九層糕吃了起來。喬天翊邊吃邊說：“每次到家後都已經八點多了，我常餓得胃疼，如果在車上稍微吃點兒東西就會好很多。”
“嗯，我也是這樣。”藍白紫說道，“這糕真好吃，又不是特別甜。你在哪裏買的？”
“就在下河一站邊上。這家的糕點都特別好吃，下回給你換一樣。”
兩人你一塊我一塊地吃著，“你父母退休了嗎？”喬天翊問道。
“都已經退了。”
“他們原來是幹什麽的？”
“我爸是雜誌編輯，我媽是中學的語文老師。”
“老師？我前妻也是老師，不過是教小學的。”
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會兒說，一會兒沉默，很快，兩個多小時過去，藍白紫到了該下車的時間。
喬天翊把座位下的背包遞給藍白紫，問道：“沉甸甸的，是電腦嗎？周末還要工作？”
“我們搞設計的，腦子二十四小時開機。”藍白紫背上包，“下周見。”
喬天翊也站了起來，他雙手抓住金屬杆，弓著腰，歪頭笑眯眯地俯視著藍白紫。藍白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急匆匆往車門口走去。
“下周見。”喬天翊把頭探出車窗，對已經下車往出租車走去的藍白紫大喊了一聲。
藍白紫裝作沒有聽見，但她知道喬天翊的雙眼就跟在身後，於是便仿佛第一次上T台的模特，兩腿僵硬的如一對假肢。
陸阿姨今天沒把龍龍放在樓上，而是帶著孩子在她房間睡下。藍白紫在飯廳正吃著飯，聽到大門的開關聲，知道是龍漸飛回來了。
龍漸飛看見飯廳裏的燈光，便走了進去，在藍白紫對麵坐下。他看看她麵前的飯菜，說：“沒熱熱就吃？小心吃壞肚子。”
藍白紫如白日裏見了鬼，她瞪大眼睛瞄了這個掛名丈夫一眼，暗自嘀咕：今天怎麽這麽有閑工夫關心別人？但從她嘴裏出來的卻是：“沒事，這麽熱的天，不會涼的。”
龍漸飛注意到桌上的點心盒，便拿在手裏，“你在下河鎮買的？”說著，他掀開蓋子，見裏麵是兩塊一張撲克牌大小的點心，“你愛吃九層糕？”
“嗯，還行。”藍白紫寡淡地說完，站起來開始收拾桌子。
龍漸飛跟著站起來，並伸手去收拾碗筷，說：“吃飽了？我來收拾吧。”
藍白紫再次被龍漸飛的異常弄得有些惴惴不安：真是新鮮，今天不會是有什麽事吧？對，今天又到了該給他發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他這是要提前堵我的嘴？藍白紫帶著滿腦門子問號，甚至連以往的謝謝都沒說，便扔下一桌子的狼藉，匆匆上了樓。
看著藍白紫柔軟的的腰肢一扭，滑出了門口。龍漸飛的心裏，就如本以為一網罩住了隻蝴蝶，結果扒開網子一看，裏麵什麽也沒有，便有那麽一些小貪心沒成功的遺憾。他默默地收拾好廚房，又洗漱完自己，進臥室後卻見藍白紫依然在梳妝台前認真做著皮膚護理。
龍漸飛靠在床頭翻著雜誌，腦子卻還在想著剛才的那盒九層糕。從盒子和糕的大小比例來看，裏麵大約應該有十塊九層糕，而盒裏隻剩了兩塊。也就是說有八塊糕被吃掉。以藍白紫的小貓胃口，就是吃完糕啥也不吃，八塊九層糕也能把她撐的翻白眼，何況她吃完糕後又吃了飯菜。龍漸飛由此斷定，九層糕肯定不是藍白紫一個人吃的。盒蓋上的小票信息顯示，買糕的地點在下河鎮一站，時間是今天下午五點三十五。而藍白紫在下河二站上車，時間應該是六點左右。龍漸飛由此又推斷買糕的人在下河一站上車。
這個人會不會是個男人？
這個想法讓龍漸飛的心裏轟的一下，隨即龍卷風一樣翻騰起來：我們之間雖然沒有愛，但你是我老婆，是我兒子的媽，紅杏想出牆？收拾不死你！
藍白紫在鏡子裏偷偷觀察著看個雜誌還變顏變色的龍漸飛。臨下班時，她給童兆霖打電話，對方告訴她，龍漸飛身邊並沒有一個叫旺財的人，甚至連外號和昵稱都查了，根本就沒有這麽個人。真是奇了怪了，偷偷摸摸的水平這麽高，難道這龍漸飛是暗藏身份的特工？克格勃？美帝特務？
藍白紫站起身來，上了床，然後拿著一張紙遞給龍漸飛。
不用看，月刊來了。龍漸飛沒有接，也沒有看藍白紫，而是沉聲問道：“九層糕是誰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