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稿丟失到對抗熵增

2020年初開始,逐漸習慣於在手機上寫文章。最初使用備忘錄。它功能少,不能編輯還無關緊要,2020年下半年,有一次我使用全選、複製功能,不小心點了“刪除”,居然就全文刪除,不能恢複。我隻好憑著記憶,重新寫了一遍。生生浪費時間。

經曆這次事件,我改成使用Iphone自帶的Page。它不及word強大,但是對我現有需求,僅僅簡單編輯文字(大多數時候,連圖片都懶得放),完全可以滿足。

而且page可以跟Ipad同步,兩台終端隨意使用哪個。非常方便。這樣一年多來,感覺不錯。

前些天換手機時,問題初露端倪。Y先生幫我備份舊的手機,重新安裝新一台。期間,我用iPad寫下一些內容。過了大概兩三個小時,重新打開Ipad,卻顯示文檔已經在其它位置被刪除。同時被刪除的還有其它內容,但是目前持續寫的長篇還在,便以為是誤操作,沒有深究。

從那時起,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卻沒有作出正確的反應——去認真查看page怎樣才能把文件存儲在自己設備的硬件上,而不是存儲於默認的iCloud。

今天上午,我結束吸地,把吸塵器放回原位,看到胖胖猛地鬆手,讓他的iPad保護殼蓋上。隨口罵他一句,不準偷玩遊戲。他辯白說,沒有玩遊戲,隻是從iCloud中刪除一些東西。我沒在意,把他的iPad和switch全部收走,讓這頭熊熊專心看書。

下午收拾打掃過後,我邊喝咖啡休息,邊打開page,赫然發現裏麵的文檔幾乎被刪除幹淨。連iCloud中“最近刪除”文件夾裏都沒有。馬上記起胖胖說,他刪除iCloud隻內容。憤怒地把胖胖臭罵一通,抬手衝著他厚實的胳膊和背就是幾巴掌。

胖胖感到自己真的犯錯了,哭號著說對不起。聲音大到把午睡的Y先生吵醒。Y先生聽後把胖胖再罵一通,後來耐下心,花了很長時間,幫我把被刪的內容從哪個旮旯裏找了出來。

我這次跟iCloud做了徹底了斷。到“設置”中把page的文檔存儲位置改為iPhone和iPad。每天睡覺前把兩台設備內容更新一下便好。

然後感到右手疼痛。抬手看看,中指和無名指關節又青又紫——打胖胖的幾下太用力。胖胖倒是很皮實,一點事沒有,但就我手的慘狀來看,打他的幾下應該還是很疼的。希望他能記住這個教訓。隨時想要玩遊戲和隨意刪除不屬於自己的內容,都不對。

找回了丟失的文檔,心情還未徹底恢複。咖啡壺已經空空。再煮一壺咖啡,調好一大杯給Y先生,放在一邊。正要再調一杯,貓咪過來拿碗。她外套右下角,隨著抬手的動作翹起,剛剛好把咖啡打倒。大約七百多毫升咖啡倒掉了至少七分之六。

我的心情在一瞬間,重又滑入混亂厭煩的穀底。世界在沒有外力幹涉的情況下果然是熵增狀態。失序事件隻會不斷疊加,不去修正,就會成為垃圾場。

此時比較人性化的反應之一,便是把僅存一絲咖啡的杯子拿來砸掉。讓你倒!或者把貓大罵一通。讓你不小心!

然而砸掉咖啡杯的後果是損失一杯咖啡和煮咖啡的時間之後再損失一個杯子,同時使混亂更難以清理;為這樣人人都會犯下,打翻咖啡的小事把貓咪大罵一通,會讓她以後有心理陰影,為了害怕犯錯誤,不敢做任何事。

重新調過一杯咖啡。用抹布將料理台上的咖啡吸起來,擰進水池。把被波及範圍的小電器——咖啡研磨機,粉碎機,立式打蛋器,電飯鍋逐個挪開,擦淨台麵,再擦淨電器底部。接著把它們表麵也擦幹淨,放回原處。閃閃發亮。幹幹淨淨。

心情,也就這樣平複下來。

一直記得,在沒有全自動洗衣機的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住在爸爸學校家屬院的那段時間,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日,某位中年女性將洗好的床單搭上晾衣繩的刹那,繩子突然斷了。床單掉在地上,沾滿塵土和沙粒,比之前更難清洗。她發出氣憤而無奈的叫聲,跺著腳,幾乎哭出來——那時清洗床單是耗時費力的大工程,這麽多時間力氣都白費了。

構成理性、規律生命體的終極細微個體,混亂而失序。在一個熵增的世界裏,碼好的字就是會消失,調好的咖啡就是會倒掉,洗好的床單就是會掉在地上變得更髒。

聖誕節假期前最後一次鋼琴課結束時,帶孩子們去買麥當勞。停車場入口處有一位二十來歲的白人男子乞討。孩子們很奇怪,這樣健康強壯的年輕人,為什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

隻要勤勞、願意工作,願意學著工作,就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境地。會沿街乞討,大多是吸毒,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還有就是耐不下心工作(身體有殘疾不能工作的人政府發補貼,不會這麽慘)。這個年輕人的樣子很可能就是感覺工作枯燥,不願做事。

或許我們普通人的大部分工作隻是將陷入混亂的一切歸複原先的秩序,然後才能有一些略具趣味的創造創新。消弭熵增引發的變化是必須的。學會忍受一部分機械枯燥也是必須的。

前一陣子,胖胖神差鬼使地說了一段不知從哪裏讀書後的感想:

If you don’t want anything, nothing can effect to you.You can be a Buddha.

成為佛陀的過程是一個摒除欲望,摒除人性,向神性靠攏的過程。隻有這樣經曆了徹底負熵轉化後的生命——佛陀的生命,才能擺脫熵增影響。無家的流浪漢,看似跳脫了一切,事實上卻是更深層地沉浸於熵增定律,無可自拔。

生命以負熵為生。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對抗熵增,成為佛陀的過程,做到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的過程。

PS:這就是一個悖論吧。當人能夠放棄“自由”的時候,Ta就得到了更多更廣闊的自由;而當人獲得更多更廣闊自由時,Ta為了長期保有這份自由,要在各個方麵,不同程度地束縛自己。“自由”永遠是相對的。不存在絕對自由。即使是至高無上的獨裁者,能夠改變法律,獲得人世間最大限度的自由,隻要Ta不收束自己的欲望,就逃不出疾病帶來的懲罰。一樣要失去某些部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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