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講,本文描述的比目魚隻是美國東海岸七種比目魚中的一種,英文為summer flounder或fluke,中文翻譯成夏日比目魚。
應該指出的是許多種比目魚的生存的區域非常局限,而且非常罕見。隻有夏日比目魚不但數量驚人,而且幾乎遍布在美國整個東海岸。
記得二十多年前,我搬家來到馬裏蘭州(the State of Maryland)後沒多久,便耐不住寂寞,鼓動著認識不久的漁友老鄭去與馬裏蘭州沙點公園(Sandy Point State Park)為鄰的切薩皮克海灣(Chesapeake Bay)岸釣藍魚(bluefish)。
那是一個初秋的日子。那天,在下午時分,我開著汽車帶著老鄭,兩人說說笑笑從我家出發,到達沙點公園時已是傍晚。那時,太陽剛剛下山,天色仍然微微發亮,一輪金黃色圓月卻急不可耐地閃現在天邊,那景色像門廳裏掛了一副讓人看了心情舒暢的彩畫似的。
來到公園後,我倆心急似火,分別手抓魚竿,背著背包,每人還拖著自己的冰箱,急匆匆地朝著與切薩皮克海灣相連的那片讓人看了激動不已的沙灘奔去。我倆越走越快,無意中,步速從快行變成了小跑。為什麽我倆會這樣?因為誘惑,令人不堪忍受的誘惑。因為透過灰沉沉的光,我倆都看到了激動人心的場景。也就是說我倆都隱隱約約地看見至少有七八位釣客在長達一百多米的海灣邊一字排開,不停地把一尺多長的魚兒挑在半空中,有的釣客竟然抱著活蹦亂跳的魚兒,揚著脖子,哇哇大叫。當時,奇得就連天上的星星也不得不從白雲後麵閃出了身子,還睜大了眼睛。
到了岸邊後,我倆也不含糊。尤其是我,動作那個快,竟然用了不到兩分鍾的時間便把釣具準備好。接下來,我急不可耐又信心十足地抓起我那十二尺長的海釣魚竿(surf rod),還邁出了弓步,用盡全力把五盎司的鉛墜和鉤著魚肉塊的釣組甩了出去。就在我準備甩我的第二根魚竿時,我突然發現我剛甩過的那根魚竿竿尖在不停地抖動。我的眼睛為之一亮。“這麽快魚兒就咬鉤了?”想到這裏,我慌忙把手中的魚竿往天上一扔,幾個跳步衝上前抓起了那根點頭哈腰的魚竿,便感覺到魚線末端傳來了讓人心醉的顫抖。“有魚!個頭還不小!”我在心裏暗叫的同時,我的心尖竟然出現了麻酥酥亢奮的感覺,這可是一種金錢買不到的滋味,也是一種專門屬於釣客的難以描述的快感。緊接著,我用力上挑魚竿,與此同時,還不停地轉動漁輪。不多久,當我把上鉤的魚兒拉到我的身邊時,驚得旁邊的老鄭扯開嗓子大叫:“漁魂王,你釣到了一條夏日比目魚。好大的夏日比目魚啊!”我低頭仔細看去,果不其然,一條蒲扇狀的魚兒趴在離我三四米遠的沙灘上,正睜著兩隻綠色的小眼睛無奈地看著我。當時,急得我慌不擇路,竟然把手中魚竿往天上一扔,穿著鞋就跑進了水裏,手疾眼快地把那條夏日比目魚像捧一隻價值連城的唐三彩似地捧在了懷裏。據後來老鄭講,當時把我美得臉上飛出了草垛般笑紋,眼睛還眯成了月芽形,嘴咧得簡直比七寸的盤子還大了一圈呢。
真沒想到我的運氣會這麽好,第一次岸釣海魚,甩出去的第一竿竟然釣到一條長達二十寸的夏日比目魚。這對我來講可非同小可。那天晚上,樂得我差一點失眠。
我生平釣到的第一條夏日比目魚
從此以後,我每年岸釣都釣到這種比目魚。不知道有多少次,由於我釣到的比目魚個頭太小,不得不一一放生。
八年前一個酷暑的夜晚,我參加了一位朋友的家宴。就在大家喝著小酒,吃著美食,暢所欲言地談論著自己的孩子以及最近聽到的流言蜚語時,一位朋友突然插嘴,對我高聲問道:“漁魂王,你來說說,美國東海岸有哪幾種魚最好吃?”
一時間,眾人被這位朋友急轉彎的問題搞得莫名其妙,目瞪口呆。尤其是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晃過神來,眼睛裏還跑出了懷疑的眼光,重複了那位朋友的問話:“美國東海岸有哪幾種魚最好吃?”
“是啊?你能告訴我嗎?”
我一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頭就大了。從佛羅裏達州(the State of Florida)的西嶼(Key West)到與加拿大交界的緬因州(the State of Maine),美國東海岸有長達近兩千英裏的海岸線,那裏的海水裏生長著上千種魚,其中大多數的魚種,別說我沒有釣到過,我連見都沒有見過,我怎麽知道哪幾種魚最好吃呢?於是,我把臉一沉,沒好氣地答道:“你問我,我問誰?美國東海岸的魚種多如牛毛,數都數不過來,我怎麽知道哪幾種魚最好吃?”
那位朋友聽了我的回答後臉一紅,意識到剛才提出的問題太大,不恰當,便急忙對他剛才的提問改頭換麵,來緩解這尷尬的局麵:“那麽你能告訴我你釣到的那些海魚裏,哪幾種魚最好吃嗎?”
“我哪知道。好吃的魚多了,而且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嗎。”我一聽這話心裏就來火,便不客氣地答道。
“哪你能告訴我你釣到的海魚裏哪一種魚你最喜歡吃嗎?”沒想到那位朋友竟然打破砂鍋問到底,沒完沒了了。
為此,我故意拿出了大亨的派頭,還裝腔作勢地掰著手指頭,答道:“黑斑(tau tog)算一個,青衣(cunner)也算一個。至於黑海鱸(black seabass)和鱈魚(cod)它們的口感也不錯。夏日比目魚的口感也屬上乘。”
“那麽在你釣到的海魚中,那幾種魚比較難釣,換句話說釣起來技術含量比較高。”真沒想到,那位朋友看起來其貌不揚,竟然提出了專業水平比較高的問題。一時,眾說紛紜。有說鱈魚比較難釣的,也有說釣條紋鱸技術要求比較高,有的朋友甚至說釣美國大黃魚(croaker)也需要高超的技術。我聽罷嘿嘿一笑,答道:“都錯了。在我釣到的眾多的海魚中隻有兩種魚被公認為美國東海岸最難釣到的魚種。”
“哪兩種魚?”眾人異口同聲。
“黑斑和夏日比目魚。”
“為什麽?”那位朋友急忙追問,兩隻小黑眼珠子還不停地閃著光亮。
“其一,這兩種魚咬鉤都比較輕;其二,要想釣到這兩種魚,釣者不但要有好的手感,而且要耐心等待,等待魚兒把魚餌吞進嘴裏後再提竿收魚線。要做到這兩點必須有豐富的釣魚經驗。”
其實,我上麵的答複是來自我的一位漁友的口中,我隻是為別人代言。這位漁友是一位在美國土生土長的白人,名字為艾倫(Alan)。他從小酷愛釣魚。我是多年前在特拉華州(the State of Delaware)釣美國大黃魚時認識他的,並且久而久之,我倆便成為了非常要好的無話不說的漁友(請參考我寫的長篇小說《漁人艾倫》)。後來,在一次岸釣美國小黃魚(spot)時,我又遇到了艾倫,並問及釣黑斑和夏日比目魚的技術問題。上述的回答實際上是出自艾倫之口。
大家聽了我的話後非常滿意,紛紛把佩服加讚美的目光恰似探照燈照射般統統投給了我,仿佛我是釣魚界出類拔萃,不容小覷的人物。當時,朋友們看我的樣子宛如在新聞發布會上記者們看到了政府要員慢步走入會場。
其實在當時,在釣夏日比目魚上,我隻是一位初學者。如果把那些專門釣夏日比目魚的高手們比作老師的話,我隻是一位小學生。為什麽這樣說?因為我是在參加那位朋友的家宴後,才開始把我的注意力放在船釣夏日比目魚上。這才發現要想真正成為釣夏日比目魚的高手或專家並不容易。即便是現在,我與那些專門釣夏日比目魚的釣者們相比相差甚遠。因為釣夏日比目魚的技術與每年釣夏日比目魚的次數成正比,因為釣夏日比目魚的經驗積累使然。
隨著我的船釣夏日比目魚的次數增多,尤其是我在認識希臘船長吉米(Jimmy)以後,我漸漸地意識到原來美國東海岸船釣夏日比目魚最好的去處不是紐約州(the State of New York)的南北海岸,也不是新澤西州(the State of New Jersey)的近海,更不是馬裏蘭州離岸(offshore)的釣點,而是在麻省(Commonwealth of Massachusetts)鱈魚角(cape cod)麵臨的大西洋。每年六月份開始一直到入秋的九月份,從鱈魚角的近海一直到楠塔基特島(Nantucket Island)以東十幾海裏的海區都是釣夏日比目魚的好地方。在那裏,不但夏日比目魚的數量多得驚人,而且個頭也非常大。這麽說吧,在那裏,釣到重量在十磅以上的大個頭的夏日比目魚不足為奇。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麻省鱈魚角有兩位非常有名的希臘船長,他倆的名字都叫吉米。而我認識的吉米船長由於擁有的快船比較小,我在我的長篇小說《兩位希臘船長》中稱他為小船吉米。寫到這裏,我特別要感謝紐約的漁友老劉,是他在六年前把我介紹給吉米的,否則我和吉米根本沒有相識的機會。
吉米不但船釣經驗豐富,而且平易近人,是我見到過的船長中最好的一位。
自從我認識吉米後,我便成了他的常客。每年夏天一到,隻要我有時間和精力,總會不遠千裏到麻省鱈魚角找吉米釣魚。而吉米也不含糊,他總是千方百計地讓我和我的漁友們收獲滿滿。
接下來,我給朋友們講一段發生在今年的船釣夏日比目魚的故事。地點:麻省鱈魚角。我找的船長想必讀者們已經猜出來了,即吉米。
為了找吉米專門釣一次夏日比目魚,我在今年年初就打電話給他,把我們船釣夏日比目魚的日期定在今年的七月十一日。
今年雖然新冠疫情仍然在美國大流行,在釣魚上對我來說是個大忙年。除了一月份我沒有摸魚竿外,其他的月份我都有釣魚活動。二月份與漁友小王去弗吉尼亞州(the State of Virginia)乘坐大鐵船釣了一次黑海鱸;三月份我便忙著去河邊釣白鯽(white perch)和虹鱒(rainbow trout);四月份我頻頻出現在離我家比較近的幾個大湖邊釣莓鱸(crappie);五月份除了到湖邊釣莓鱸外,我還跑了一趟長途,並且一釣就是兩天,包括一天與三位漁友去新罕布什爾州(the State of New Hampshire)釣黑線鱈魚(haddock),另一天與五位漁友在麻省鱈魚角的岸邊船釣魷魚;六月份我又回到麻省鱈魚角,在吉米的帶領下釣了兩次黑海鱸和尖嘴鯛(scup porgy)。就這樣,在忙碌中,在不知不覺中,我驚然發現七月份竟然就在眼前。於是,我不得不把心思放在了船釣夏日比目魚上。
今年二月份釣的黑海鱸
今年三月份我釣的白鯽和虹鱒
今年四月份釣的莓鱸
今年四月份釣的鰣魚
今年五月份釣的黑線鱈魚和魷魚
今年六月份找船長吉米釣的黑海鱸
到底找哪方的朋友呢?是找家住在費城的新朋友們呢?還是找那幾位家住在新澤西州的老朋友呢?就在我猶豫不定之時,紐約的老婁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在電話裏聲情並茂地對我說:“漁翁王,咱倆有近兩年沒見麵了,老弟想死你了。能不能在接下來的七月份哥幾個在一起找麻省鱈魚角的吉米釣一次夏日比目魚呢?”
我一聽這話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盛情難卻嗎。再說了,與老婁一起釣魚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每次與他一起釣魚我都被他講的那些奇聞豔遇笑得前仰後合。此外,老婁的嘴像塗了一層蜜似的,甜得人家心裏直發癢,尤其是他那熱情勁兒,你不跟他要好都不行。當時,我對老婁答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正準備找吉米釣夏日比目魚哪。釣魚的日子也早早訂好了,為七月十一日。”然後,我歪著頭想了想,又說:“這樣吧!我們這邊去兩位,你們那邊去三位。你看如何啊?”
老婁得知後,高興的在電話裏大笑不止,不停地把“好”字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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