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的善意

                 教師的善意

                 On the Kindness of Teachers

There is no stronger tether

than the quiet vow not to disappoint

the one who saw the good—

and gave it a name.

 

Mr. R, who placed me gently

into the light of a promise:

a name in the margin,

a nod,

a quiet claim.

 

A French PhD in a high school lab coat,

treating chemistry like something sacred—

he carried a different standard.

And when he chose me,

he invited me into it.

 

While others drifted between clubs and chatter,

we stayed behind—

me preparing for a competition,

him correcting assignments,

classical music playing low.

Because he cared deeply,

I was allowed to care too.

That was our permission.

 

His care gave me space—

not to rise above the others,

but to stand apart

without apology.

 

And then Ms. L—

Hungarian in origin, and unmistakable in tone.

Every sentence a question,

yet nothing uncertain.

She tapped her chalk

like underlining was a kind of spell.

 

Most were afraid of her—

not because she was harsh,

but because she was precise.

She called me sweetheart,

and when she said, “Donna, I’m disappointed,”

I understood I had been chosen.

 

From her I learned:

study math—always.

Let structure steady you.

Do not turn from the difficult.

Mastery lives in how long you can stay.

 

Then came Mr. S—

not an immigrant,

not scholarly in manner or tone.

At first glance, almost jockish.

But he paid close attention.

 

He didn’t just teach English—

he taught a way of relating.

His curriculum asked

not how well you said it,

but whether it mattered.

 

He took my half-formed story,

saw what it was reaching for,

and chose it.

Read it aloud to the class.

And in that,

made space for a voice still learning how to form itself.

 

These were my named teachers—

those whose vocation it was to shape,

who might have guided

dozens like me,

but for a moment,

chose me.

 

Later, in the so-called school of life,

we stop seeking teachers by name.

But the kind ones find us still—

those who hold us

to higher standards,

not out of judgment,

but recognition.

Who name not talent,

but intent—

not what comes easily,

but what waits inside the stone,

still hidden,

until someone dares to carve.

They see, somehow,

not what we already are

but what we are reaching toward.

They make us want to be

the person they see.

 

To be seen and expected of

is its own kind of miracle.

 

(上麵是女兒最近寫在領英(LinkedIn)的一段文字。如果用ChatGPT翻譯,中文大致如下:

教師的善意

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牢的牽引——
那是一句無聲的誓言,
不要辜負那位
看見你善意,並為之命名的人。

R先生——輕輕地將我
安放在希望之光裏;
在習題頁邊寫下我的名字,
一個點頭,
一句無聲的肯定。

一位穿著高中實驗袍的法裔博士,
將化學視為聖事——
他自有一套標準。
而當他選中我時,
他也邀請我走入其中。

當他人徘徊於社團與閑談之間,
我留下來——
我備戰競賽,
他批改作業,
古典音樂輕輕流淌。
因為他深切在乎,
我也得以認真對待。
那是我們默契的許可。

他的在意給了我空間——
不是讓我超越眾人,
而是讓我能獨立站立,
無需解釋。

然後是L老師——
匈牙利血統,語調獨特。
每句話都像問題,
卻從不猶疑。
她敲著粉筆,
仿佛每一道下劃線,都是咒語。

多數人怕她——
不是因為她嚴厲,
而是她太精準。
她喚我“親愛的”,
可當她說,“Donna,我很失望”,
我便知道——她選中了我。

她教我:
數學,要一直學。
結構是你的支架。
別逃避難題。
真正的掌握,藏在堅持的時間裏。

後來來了S先生——
既非移民,
言談舉止也不似學者。
初見,幾近像個運動員。
可他觀察入微。

他不僅教英語——
他教的是一種相處的方式。
他的課程從不問你說得多好,
而是問:你說的,有意義嗎?

他拿起我還不成熟的故事,
看出了我努力想表達的東西,
然後選中了它。
在全班念出來,
就在那一刻,
他為一個還不確定的聲音留出了位置。

這些,是我能叫出名字的老師——
他們以塑造為業,
曾指引無數如我一般的學生,
卻在某一刻,
單單選擇了我。

而後來,在所謂的“人生課堂”裏,
我們不再尋找有名有姓的老師。
但那些仁慈之人,依舊會找到我們——
他們要求我們
以更高的標準自持,
不是因為評判,
而是因為認出。

他們命名的不是天賦,
而是誌向——
不是那些唾手可得之物,
而是石中未現的形,
靜待有人敢於雕刻。

他們總能看見——
不是我們已然成為的,
而是我們正努力靠近的。
他們讓我們渴望
成為他們所看見的那個人。

被看見,
並被寄予期待——
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看見女兒在閑暇之餘post的心聲,又觸動了我。那些她提到的老師們,在當年聽她提起過,所以並不陌生,這些構成了我們來到加拿大的故事的一個重要章節。

         丹來到多倫多第一次入學的故事,是這個陌生國家給我的第一個溫暖。11歲的孩子進入一所新的小學,使用一種陌生的語言,以往在她昆明春城小學小世界裏的自信和驕傲,一瞬間消失了。記得她告訴我,她聽不懂、也看不懂新小學的一切。第一天在煎熬的上午過去後,一陣鈴聲後,教室裏的同學們不見了,空蕩蕩的教室隻剩下她一個人。一陣慌亂無助之後,她躲進了廁所,狹小的空間似乎更多的給她安全感。直到外麵再次人聲響起,原來所有同學去吃午餐了。

          午餐之後細心的校長,發現新來的丹沒有去餐廳,他把她叫到辦公室,把他自己的午餐給了她。……

         這是我們對加拿大學校的第一次體會,多年之後,仍然溫暖。它也讓當今女兒交去高額的稅款時,沒有怨言。女兒會把這事告訴親密的朋友,常常勾起人們的感歎,感歎弱小心靈需要扶助,而這扶助有時輕而易舉,人們不一定都會去做。

         幾個月後來到蒙特利爾,丹被安排到法語小學的歡迎班,這個班上隻有兩個學生,丹和來自多倫多的一個男孩,男孩說著純正的英語。老師是個中年女性,專門為他倆編排課程,……。法國人以優雅和溫和著稱,從丹帶回家的老師為她準備的字母卡片,和她在老師指導下做給我們的聖誕卡,老師的要求,和帶來的小零食,都可以腦補出這個女士的模樣。

 

        出了歡迎班,考試後,丹被蒙特利爾兩所熱門中學接受了,丹選擇了皮埃爾拉泊特中學。當婉拒那所著名的"International School "時,對方很驚奇的反問,真不來了嗎?……

         在皮埃爾中學,學生大多來自注重教育的家庭,學生家庭背景好,因而校風不錯。記得有規定,學生們不允許穿沒有領子的衣服入學。

         在這所學校,丹選擇了古典音樂班,就是除了正常中學的常規課程外,每天有一小時鋼琴練習課,每周有一節老師一對一的教授鋼琴課,此外還有樂理,音樂史等等。在任課老師覺得適當的時候,會舉辦一場音樂會,讓她的學生們一一登場表演。這是一所公立學校,為培養和發現音樂苗子,政府給了特別的資金。

          在這個中學裏,有個有PhD學位的教化學和物理的老師,也許老師們有特殊的直覺,在眾多的學生裏,他發現了來自中國的丹。我覺得丹在班裏肯定是沉默少語的,一是法語還不利索,二是初來乍到,除了和中國的不同,還是不同,沒有共同話題。R老師在化學課裏給她開了小灶,在一次核裂變的作業presentation 後,他當眾宣布,“……丹將來會成為科學界的新星。……”我聽過 很多人誇獎丹的智力,但是R老師的斷言還是讓我高興又舒服之餘,生出一份期盼。

         魁北克規定,所有的中小學生必須學習法語,在法語為主的學習裏,也有少量的英語課程。相對來說,法語比英語要難學的多。丹在這裏也遇到了她喜歡的英語老師。中學畢業時,全省要統一考試,作為進大學的資格證。除了其它課程,丹的英語考試成績居然是100分,我覺得很奇特,文科很少這樣打分而且是省裏的統考。她寫的是關於對"童工"的看法,雖然她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學習,由於長期大量的閱讀和對中文寫作的愛好和文學的天賦,文科是共通的,這篇英語作文的論點論據和行文文風給人都會留下深刻印象。

         在魁北克高中減一年,大學少一年,成為兩年的大學預科。我們給丹選擇的是"Maria Napolis ", 這是一所學習嚴苛的私立英語中學,相當於國內現在的升學熱門高中。這個學校裏有個對女兒有積極影響的老師,就是她提到的學生們害怕的來自匈牙利的L老師 。

         女老師思維伶俐敏捷,常常在課堂上發問,要學生們立即回答。女兒在這裏重新成為老師的驕傲,也許就在這時,她開始漸漸地褪去了她對新國家的不安全感,重塑了自信和目標。在畢業前一個學期,她通過幾個月的衝刺複習,2007年在莫斯科第39屆世界化學奧利匹克化學競賽上,為加拿大拿到一枚銅牌。和她一起參賽者還有三個男生,分別來自不同省,除她之外,來自多倫多的男孩祖籍韓國,得到了金牌。

          在麥吉爾大學裏,入學後學校自動給了獎學金,從此,我們再也沒有為她的教育花過錢,她一路開掛,依靠她爭取的獎學金,走出蒙特利爾,北美,走向世界。

        在進入大學時,丹一直在想她應該學什麽課程,我建議她學醫,好處是不需要找工作,也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她抗議說,中國父母就是這樣的一個執念,從現在就看見了退休的路。……不喜歡怎麽學?

         在這裏的中學裏,會用一些問卷讓學生們測試自己將來適合什麽崗位。丹說過,她適合做推理邏輯思維方麵的事。由於對文學的喜愛,她也常常想去做記者或者編輯。由於獲得過化學的獎牌,最終她選擇了化工。為什麽沒有選擇化學,是我堅持認為,做應用的學科勝過做純科學,因為從做醫生變成隻做醫學科學,我體會到純科學的局限。做應用,去解決現實實際中的問題,有挑戰有機遇,人生更有意義。

         在麥吉爾大學,學生們從大一就要選擇進入實驗室實習。丹選擇的實驗室教授來自美國,手下有博士生,碩士生和本科生,教授人溫和友善,會邀請大家出外就餐。在與不同梯隊的青年學生的接觸中,丹開始一點點學習與人交往。

         中國孩子們在西方社會裏,最不善長的是推銷自己,這與文化有關。另外,中國家長最大的毛病就是,隻給批評,沒有鼓勵,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在丹的成長過程中,我幾乎很少表揚她,甚至她從莫斯科載譽歸來,進家後我居然說,你應該再好一點,拿個金牌就更好了……這話說的她嚎啕大哭起來……而我這一生都對此後悔。

         在大學裏,學生要做team work,丹就是當然的leader,她需要處理同學間不幹活的和投機取巧的以及老實工作的,諸多人與人的合作,這就是人生社會中的初步練習,她當然也要為team做出更多的努力和奉獻。她也常常在課堂上和老師的交流,引起老師們的關注和喜歡。

         丹說,在中國,學生的學習是順著老師開辟好的路,努力往前走就可以了。在加拿大,雖然有個方向,學生們需要自己找路。在實驗室裏,她自學編程,用程序驅動一個機械裝置自動加樣。在畢業典禮上,丹得到校長的Honor  student 提名……。

         在人的成長中,好苗子,好老師是缺一不可的;同樣,在社會裏生存,隻會學習不懂社會運作也是萬萬不行的。很多時候,家長企圖保護和告誡孩子的,不如讓他們自己去嚐試。

          在加拿大的中國孩子們,要想融入主流社會是不容易的。他們也有一腔熱血,也想為社會,為自己的願望找個舞台。很幸運的,丹認識了北京女孩S,她將她引入了一個北美的中國學者學生們創辦的公益組織,"Dream Corps ",這個組織分布在加拿大和美國,旨在幫助鄉村的中國孩子們認識社會和世界。組織每年在紐約開一個年會,互相交流幫助。我見到過很多曾經是這個組織的孩子們,他們的臉上有著善良的笑容。

         我還記得,晚上回家後,丹常在家裏烤點心,然後組織同伴們在校門口賣給同學,把收到的錢積攢起來買書給中國鄉下孩子們。大二的的暑假,丹按計劃和同伴們回到中國,要將她們籌到的錢買的圖書,送去四川的鄉下,給那裏的孩子們啟蒙外麵的世界。……

          如果僅有利己的想法,不會加入這樣的組織。參加這樣的活動,要付出時間和精力,金錢,尤其是在麥吉爾大學繁重的課程下,丹經常深夜才回家。丹選擇了它,我相信源於她心中的善良和人性光芒,最終她得到的回報是善良之心的碰撞,是人性的啟迪,是社會大舞台的初試。

         在這個組織的曆練中,丹學著和人相處,學著怎麽運營小小的組織,協調人際關係,學著在麥吉爾大學的會議大廳裏向師生們介紹中國。記得他們放映了一個加拿大中國電影人拍攝的記錄片,尋訪長江沿岸人民的生活,那時正是三峽大壩修建之時,大量的移民的生活場景如實表現。

        當我在台下看著丹在台上主持活動,心生感歎,年幼時,她看見嚴肅的人甚至會躲藏…

         這一路走來,讓埋在她心底的種子破土發芽,這需要溫度陽光,更需要來自社會和四麵八方的關愛,戰勝了陰霾和冰霜,小苗茁壯成長起來了。正是小學、中學和大學裏的老師們,用他們的善意,而不僅僅是知識,讓丹在自己的成長中也充滿善意,並成為一名技術專家,管理者,領導者。這些老師們,讓我一輩子充滿敬意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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