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明月｜生活】第068期 美國最特別獨具一格的硬幣是什麽？
嗨，聽到我聲音的親人和朋友，最近好嗎？我是三小姐曉鸝。
最近天氣越來越暖和，開始進入一年當中最美的季節。真正是陽春三月，鳥語花香。我家門前的櫻花和梨花一夜之間開了滿樹的花，我忍不住天天出去走路賞花。當然，說到櫻花，美國首都DC潮汐湖的櫻花這個周末正是高峰期，天天有近百萬的人來賞花。我們當然也去了。可惜去的時候完全找不到停車位，沒辦法，就轉到另一個也是以櫻花著名的小區看花。
那個小區叫Kenwood，是一個富豪住宅區。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初，開發商為了吸引買主，在那裏種下大量的櫻花。現在，那個區有超過1200棵櫻花樹，差不多是潮汐湖的1/3左右。每年到了這個季節，成了不亞於潮汐湖的美景。尤其它的花期比潮汐湖晚個三四天，如果你來晚了沒看上那裏的盛景，就可以到這裏去彌補遺憾。它的特殊不僅僅在於櫻花很美，而且你可以看到各種風格的房子。大房子，對，就是我們常說的豪宅。那兒的房子一百萬美金起步，動輒幾百上千萬！今兒，我們一路走一路賞花一路看各種掩映在花海裏的房子，我老公不由感慨：“這簡直就是傳說中桃花源啊！人間美景不過如此！”嗯，在這個季節，真美得跟仙境似的。
今兒下著小雨，不用打傘，慢慢在雨中散步，看著綴滿雨滴的花朵，更加讓人憐惜。雨中櫻花你別說，別有一番風味。我拍了照片放在文稿裏，你去看。不過，這兒看櫻花有一個問題就不允許路邊停車。也沒有parking meter，就是路邊那種投硬幣就可以停車的計時器。因為那兒本來就是住宅區。
不過，說到parking meter，就想起25分硬幣。因為這種計時器往往都需要投25分硬幣。所以，剛才說櫻花這段話其實就是一個引子，我今兒真正想說的，是美國非常有特色的一種錢，那就是我剛說的25分硬幣。
我自己作為一個外國人，到美國的第一件是就是認錢。你知道，美元和人民幣不一樣，除了麵值，美元都是綠色的，大小也都一樣。所以，乍一看1美元、10美元和100美元的紙幣沒什麽區別，很容易就搞混。好在阿拉伯數字在全世界通用，隻要細心就不會出錯。可是，硬幣就不一樣了。在國內用慣了1分、2分、5分、1角和1元的，到了美國，突然冒出了一個25分硬幣，一下子就反映不過來。偏偏那種硬幣是日常生活中用的最多的，比如洗衣機、烘幹機、臨時停車的計費器、自動售貨機、收費站、洗車、吸塵等等等等，都用得到。這也就是今兒，為什麽我們去看花，想到收費停車記時器meter，就想到這種25分硬幣的原因。
這種硬幣英文叫Quarter，Quarter的本意是四分之一，這裏指四分之一美元，就是25美分的意思。它比國內的五分錢略大，跟酒瓶蓋差不多大。在美國，Quarter發行得很早，前前後後好像有六批，最早的一批是1796年鑄造的，最新的一批是2022年開始發行的。它的設計，正麵除了國家的名字和麵值，都是美國第一任總統喬治-華盛頓的頭像和兩句話。一句是“Liberty”，意思是“自由”，這是所謂的美國精神。另一句是“In God We Trust（我們信仰上帝）”。因為美國是一個宗教氣氛比較濃的國家，大多數人都信基督教。這句話不光是在Quarter上，在紙幣上也是有的。背麵，不同的版本設計就各不相同了。最早的一批背麵是一頭鷹，我猜是美國的國鳥白頭鷹。這也是最常見的Quarter。不過，我今兒想說的，是一版代表50個州的“州Quarter”。
“州Quarter”是由克林頓總統簽署，在1999年開始發行的。按照各州加入聯邦的順序，每年發行5個州的， 也就是5枚，到2009年才全部發行完畢。第一個是特拉華州，最後一個是夏威夷州。這種Quarter的正麵還是華盛頓總統的頭像，背麵則是代表各個州獨特的曆史、地理、傳統、資源、或名人。背麵圖案的設計，是由各州自行決定的。因為這個，還掀起了一場民間的設計大賽。凡是想參與的人都可以提交自己的設計，然後州政府評選出最好的一個，最後由各州州長和財政部審批後定案。發行這套Quarter的目的，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年輕一代了解各州的人文曆史等等。我想，他們的目的是達到了的。不光是美國本土的年輕人，就連我們這樣的外國人，也通過使用這種硬幣，很直觀地了解了那個州最具有代表的特色。
我自己最感興趣，而且收藏過的就是這種Quarter。那時候我們剛到美國沒多久。其實，我們剛到美國的時候並不知道克林頓總統簽署的那個議案，也沒注意過Quarter的差別。也不知道哪天閑來無聊，心血來潮地拿起盒子裏的硬幣一各一個翻著看，才發現了Quarter的圖案居然是不一樣的！我還記得發現的第一枚“州Quarter”是康涅狄格州的，圖案簡潔明了，是立在半段矮牆前的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雖然，當時自己首先想到的是韋唯唱過的那首歌：“好大一棵樹，綠色的祝福......” 但是，還是直覺這棵樹一定與憲章、政治、革命等字眼聯係在一起，應該有極其特殊的意義。因為它的文字是“The charter oak”，“charter ”就是“憲章”的意思。後來我去查了資料，果然不出所料：據說1687年秋天，當時的英王派人解散康涅狄格政府，雙方代表激烈的辯論的時候，康涅狄格憲章就放在談判桌上。可是忽然，蠟燭滅了。當人們把蠟燭重新點亮之後，發現憲章卻奇怪地消失了，他們的辯論也隻好到此為止，康涅狄格政府也因此而保留了下來。原來，憲章被一名叫約瑟夫-瓦茲沃思的船長悄悄拿走，藏在了一棵巨大的白橡樹洞裏。那棵橡樹，當時已有了幾百年的曆史。從那以後，康州人就把那棵橡樹作為本州的標誌。雖然一百多年以後，一場暴風雨吹倒了那棵“憲章橡樹”，但在康州人心裏，那棵樹卻與世長存，也沒有任何爭議地成了本州Quarter上的圖案。
那是第一枚我自己開始攢的Quarter，也是自己最喜歡的設計之一。從那時起，我就存心開始積攢Quarter。當時我雄心勃勃，計劃是給爸媽、婆婆、侄兒、侄女、外甥、兄弟姊妹、還有閨密各攢一套，自己當然還要留一套。掐指一算，至少需要三十多套。我老公一聽就笑了：“不如連1分、5分、10分、1元的都加進去才圓滿哦！回國的時候，咱得給你的這些硬幣專門勻出一個旅行箱吧？”我一聽也樂了，就想先攢一套試試看。
接下來的那幾天我好像著了魔，買東西時搶著付現金，就是為了在找回的零錢裏翻Quarter。到別人家去串門，一坐下就先問人家攢不攢Quarter，若是碰上有相同興趣的，必定把人家的收藏都翻出來，一個個擺在桌上鑒賞，順便互通有無。甚至打電話給外州的朋友，讓人家幫忙收集那裏出現的Quarter。就這樣，沒幾天我就有了十幾枚不同州的Quarter。可是很快，我就發現每次滿懷信心地翻看的硬幣都是重複的，忽然就明白，目前也就這十幾枚了——新的還沒出呢！所以，就開始等。反正後來，每得到一枚新的Quarter都是一個很大的驚喜，我會反反複複地看，也忍不住去查圖案和後麵的故事。
現在，50個州的Quarter已經出齊，把它們一個一個擺在桌上，就發現這些Quarter的設計主要分六大類：
——第一：政治事件。比如新澤西州的“華盛頓渡過特拉華河”，康涅狄格州的“憲章橡樹”，馬薩諸塞州的“民兵雕像”等等，都反映了美國獨立戰爭時期的著名事件，以及相關的主題。
——第二：曆史名人。這些名人有的是世界著名的，比如伊利諾州是著名的廢奴總統林肯，亞拉巴馬州是著名盲人女作家、教育家海倫•凱勒。有的則是外國人不一定知道，但美國人能耳熟能詳的，比如特拉華州是不顧身懷絕症，騎馬趕赴費城投了美國獨立第一票的凱撒•羅德尼，和加利福尼亞州則是美國早期環保運動的領袖約翰•繆爾。這裏麵，我最喜歡騎馬的凱撒•羅德尼。對，是騎馬，那時候還沒有汽車呢。他當年騎馬趕到費城，代表特拉華州第一個加入聯邦，又參與了《獨立宣言》的簽署，後來一直是特拉華州州長。那枚Quarter設計的特別有動感，騎手的身姿既矯健又充滿了力量。我特別喜歡。
——第三：地理及特產。這一類是最多的，圖案的設計大多也都很複雜繁瑣，信息量很大。比如華盛頓州的鮭魚和瑞尼爾山，科羅拉多州的洛磯山，內布拉斯加州的煙囪石，內華達州的野馬和山艾樹，堪薩斯州的北美野牛和向日葵，阿肯色州的鑽石、稻米、和野鴨，密西西比州盛開的木蘭花，佛蒙特州的楓樹和收楓汁的桶，新罕布什爾州的老人岩、阿拉斯加州的北極熊，南達科他州雕有總統頭像的拉什莫爾山，亞利桑那大峽穀，俄勒岡的火山口公園，還有肯塔基州的牧場和種馬等等。
——第四是當地標誌性建築。比如紐約州的自由女神像，馬裏蘭州的州議會大廈（據說，那是美國最大的無釘結構的建築），還有羅德島州的佩爾大橋，緬因州的沛馬奎特燈塔，西弗吉尼亞州的新河穀大橋等等。
——第五類是音樂和體育。這個是非常有特色的，比如路易斯安那州的爵士樂喇叭和跳躍的音符，田納西州的小提琴、喇叭、吉他、和樂譜，懷俄明州的牛仔和野馬，印地安那州的賽車。
——第六類是科技和教育。比如猶他州首次貫通的越州鐵路，愛荷華州的校舍、老師、和學生，俄亥俄州的懷特飛機和太空人，北卡羅來納州的懷特兄弟和懷特飛機等等。說到這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說錯了，為什麽俄亥俄和北卡都說了懷特飛機？嗯，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是這兩個州都覺得自己才是懷特飛機的故鄉，因為懷特兄弟中的弟弟是出生在俄亥俄，而且他們都是在那裏長大的。但是後來，他們發明的飛機卻是在北卡試飛和實驗的。所以，兩邊才都搶，為這個歸屬權打了兩百多年的口水仗了，各不相讓，到現在還在搶！不過，俄亥俄Quarter上的宇航員，雖然沒有臉，但大家一定都會想到出生在那裏的阿姆斯特朗，他作為美國第一個登上月球，並且說那句聞名全球的話：“這是個人的一小步，更是人類的一大步！”所以，俄亥俄Quarter上的文字就是：“航空先鋒的誕生地。”我們到美國的第一站就在俄亥俄，現在想起來對那裏還是有感情的。
這些Quarter，就圖案的設計而言，我自己最喜歡的幾枚都很簡潔大方：比如康州的大橡樹，懷俄明州的牛仔和野馬，北達科他州的草原和野牛，和緬因州的燈塔。這幾枚，既沒有州地圖做背景，又沒有繁雜的主題，圖案和文字相輔相成，一目了然，一看就懂。就算不知道其中的曆史背景和故事，也不要緊。
一般而言，除了極少數的，每枚州Quarter上都有文字，用來說明圖案或本州特色，如密歇根州的是“Great Lakes State”，意思是“大湖之州”，因為它就在五大湖邊兒上；內華達州的是“The Silver State”，白銀之州，因為那裏盛產白銀。也有的州刻了本州的銘言，比如賓夕法尼亞州的信條是“美德、自由、獨立”。佐治亞州的則是“智慧、正義、中庸”等等。不過，就文字而言，我自己最喜歡的是新罕布什爾州的“Live free or die”——“不自由，毋寧死”。
但是，文字和圖案結合起來，我最喜歡肯塔基州的那枚。當然不是因為我喜歡吃快餐肯德基，雖然它也是肯塔基州最具影響力的招牌之一。我是喜歡它的設計，很優美：遠景是三層高的州政府大廈，連著聯邦山，近景是長長的木欄和一匹憑欄眺望的駿馬。肯塔基本來就在中部平原上，尤其以良種的賽馬聞名，那裏舉辦的賽馬是美國乃至世界最著名賽馬比賽之一。所以，當我看到那枚Quarter的第一眼，就想到遼闊的草原和奔馳的馬群，那幅情景就像是席慕容有一首詩裏說的：“我原本該是牧羊的姑娘/我愛的男兒騎著馬來時/會看見我的紅裙飛揚……”。這枚硬幣的文字，正是世界名曲、也是本州州歌的《我的肯塔基故鄉》中的一句：“My old Kentucky home”。這首歌的作者是著名的“美國民歌之父”史帝芬.克林.福斯特(Stephen Collins Foster)，他生活在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對黑人的生活充滿了同情，寫下了無數膾炙人口的黑人歌曲，這首歌便是其中之一。歌曲的旋律憂傷抒情，充滿了對家鄉的思念。這期節目的背景音樂就是這首歌。對了，順便在這兒提一句，他的另一首歌，也是廣為傳唱的《故鄉的親人（Old folks at home）》，被選為佛羅裏達州的州歌，雖然並沒有刻在硬幣上，但這在美國也是絕無僅有的。
前麵說了這批“州Quarter”從1999年到2009年，曆時十年才發行結束，現在當然有成套來賣的。書店有賣的攢Quarter的冊子，有的像一本打開的書，有的是一副立體的美國地圖，可以把各州的Quarter鑲到各州的位置上去。不過我自己，還是寧願一枚一枚去攢，為的就是那份尋尋覓覓的快樂，還有意外獲得新硬幣時候的驚喜。所以，每一枚Quarter， 除了它自身的故事，又有了我收集時的故事，不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嗎？不過說實話，自己攢是挺難的，有時候就差一兩枚Quarter，死活湊不齊。記得那年回國，我給幾個小一輩的一人攢了一本，費了很多力氣，甚至跑到銀行去換。可是，銀行的Quarter是隨機裝的，換個100塊錢的硬幣也未見得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個。到現在我還記得，所有的25分Quarter中，最難攢的是得克薩斯州的。總共就找到有限的幾枚，到現在，我自己的那一套還缺一枚德州的呢。
我剛開始提到過，Quarter有好幾個版本。比如說，在州Quarter的係列之後又推出了50個州的“美麗公園”係列，前年剛發行完畢。去年又開始了“美國知名女性”係列，第一批發行的五個Quarter裏，居然有一個叫黃柳霜的華裔女演員。說實話，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也沒看過她演的戲。以後有時間了去找找看。
這兩天我正好在給學生教有關錢的主題，牽涉到美元、人民幣、和台幣，我給他們看我收集的不同麵值的真的人民幣和台幣，是真的錢，有紙幣也有硬幣，然後讓他們和美元比較，加深印象。當時，我也提到25分硬幣的特殊性。你看，不同的國家，錢的設計上當然是不同的。就像在生活中，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都想和自己看齊是不可能的，隻有求同存異，互相包容才是王道。相對的，也正因為這些差異性，才讓我們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充滿魅力。你說呢？
說到這兒，嘮叨了這麽久，關於美國獨特的25分硬幣的節目到這裏就結束了，我把相關的照片都放在文稿裏，你去看。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陪伴和聆聽，也謝謝你有感而發的每一個留言、點讚、評價、和分享。最後祝你的生活就像這春天，繁花似錦。也像25分硬幣，獨具一格。好，咱們下個周末再見。拜拜。
圖一：Kenwood的櫻花
圖二：1999年-2009年發行的25分硬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