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兩折的米其林之約 (上)

餐廳開張關門停業很尋常,幾乎天天都發生。但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廳不打招呼,一聲不響,說關就關的概率幾乎微乎其微。也就這麽巧,讓我給撞上了。

早在2017年,為了給某人在十二月慶祝生日,差不多提前了半年就付了訂金預約了當時芝加哥僅有兩家的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其中之一“Grace”。想去Grace不單隻是因為在同年二月份已經去過另一家三星的 “Alinea”了,更是因為在2016年看了一部叫“For Grace”的紀錄片,片中的男主人公當然就是大名鼎鼎,帥氣十足的Grace主廚Curtis Duffy

(網絡圖片)

 

這部紀錄片把Curtis如何從一個帶有暴力傾向,滿腦子就是算計著如何能逃離他那充滿爭吵沒有愛的家庭的小鎮青年逆襲成為一個享有盛譽和追求完美的頂級主廚的奮鬥史展現給了觀眾。不過,先讓我說說和“Grace”之約是如何一波兩折的,再來講講Curtis的奮鬥史。

 

2017年十二月的十七號,收到了Grace餐廳發來的電郵提醒我在十二月二十八日晚上在那兒的晚餐,反正就是讓我們別遲到了。我和老公等這一餐頭頸都長了,他們的提醒簡直是多餘。然鵝,就在我們翹首企盼晚餐那日的一周前,突然在網上看到新聞Grace的主廚Curtis和餐廳的總經理Michael在十二月二十號當天一言不發離開餐廳出走了。看到這個新聞我失望的心情簡直猶如火山爆發,怎麽回事?我看過紀錄片知道Curtis在少年時代有出走的記錄,這都成年人了,還沒讓我嚐到你手藝,就又走了?這不是辜負了我等待的大半年嗎?我當然不甘心了,馬上就打餐廳的電話,可是電話的那頭等到的隻有確認餐廳已關門,深表歉意的自動回複錄音。

 

  

(電郵截圖)  (網絡圖片)

我立馬上網查找到底是什麽原因這好好的米其林三星餐廳不做要拆夥分家。原來餐廳的投資人Olszewski和餐廳的經理Michael不合有段日子。由於Michael未能如Olszewski的要求改善他的工作表現比如遲到早退啊,無故不上班啊,就被炒了魷魚。我估計Curtis做了三夾板,也可能受夠了Olszewski的指手劃腳,又顧著義氣就一甩手也跟著Michael一起老子不幹了。他這老子一不幹,不但把我給某人的慶生活動給打亂了,更最主要是讓我這吃貨失去了能品嚐芝加哥唯有的兩家米其林三星的機會,雖然我沒什麽文筆來寫食評,但是至少讓我能拍幾張照來比較一下這兩家三星的菜色是如何的各有特色吧。知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的理,但這不是還沒讓我失望就讓我歇菜嘛?反正這是我和米其林之約的第一折了。

 

在我說第二折之前,先讓我侃侃這愛出走的Curtis是如何從靠拳頭的小鎮青年變成化食物為美味藝術品的高端主廚的。

 

我前麵提到過,在Curtis少年時就有出走的記錄可以追溯到他十歲在科羅拉多生活的時候。兩年後,他老爸Robert一時興起,開了個家庭會議就決定兩周後搬家到俄亥俄州。Curtis和他的哥哥在科羅拉多小鎮的名氣有點臭,反正兩個人在當地是靠拳頭出名的。

 

搬家對Curtis來說是不情願的,但是他家他老爸做主,誰都沒有發言權。然而搬去俄亥俄州卻成了Curtis一生中的轉機,因為在那兒遇到了他的貴人 – Ruth Snider,他的中學老師。 Curtis Ruth的第一堂課上,她準備了自己烹飪的食物,這對於慣於吃快餐垃圾食品的Curtis來說是一種新的體驗,因為從中他感受到一種可以駕馭食物的擁有和控製感。而Ruth從這個外表硬朗,內心卻缺乏安全感,終日悶悶不樂和同學們格格不入的外來生看出了他對藝術以及烹飪的潛質。所以說RuthCurtis一生中的貴人,她不但具有慧眼識廚師的本事,還具有一顆慈母般的愛心,和甘於聆聽的耐心。

 

Curtis在十四歲的時候開始在鎮上一家希臘餐廳洗碗,那時的他不單隻是想找一份在餐廳的工作,而且他也想逃避吵架是日常便飯的父母特別是他那酒精和暴力日增的父親。幸運的是,Curtis在高中烹飪老師Kathy的幫助下在一家富人區的鄉村俱樂部裏找到了一份差事,而且在俱樂部老板的信任下,Curtis開始由洗碗工做到了廚師助理,讓他有了發揮的空間。他在1994年由當地舉辦的烹飪比賽中,他用水果雕刻了一個花盤而贏得了第一名。這個小小的勝利對他來說簡直是一針強心劑,讓他向烹飪之路勇往直前。

 

然而他的人生就是充滿波折,就在他取得烹飪比賽第一名的同年九月,他老爸一手拿了一支玫瑰花,一手揣著一支槍前去見他分居的妻子要求複合。誰料到Curtis的老媽鐵定了心就是不要和這個家暴慣了的男人再有絲毫瓜葛,於是就悲劇了。Curtis老爸一把掏出了槍就把Curtis老媽給射了,雖然被送去了醫院但是卻沒給救回來。他老爸當然被關進了監獄,從此Curtis成為了孤兒。但是不幸中的大幸是Curtis還有Ruth,那個陪著他一起參加他母親葬禮的老師,也是那個隨時都會在電話線那頭耐心聆聽Curtis訴說一切的摯友。

 

慢慢地Curtis從悲傷中走了出來並把全副精力都傾注在了讓他有歸屬感的廚房。在他24歲時,他已經成為一家高爾夫俱樂部的主廚,而他的薪金已經躍升到八萬美金。不過,Curtis不甘心隻在俱樂部裏當主廚。他聽說在芝加哥有個Charlie Trotter餐廳在業界很有聲譽,於是他開車前往並誠心請求在那裏免費工作幾周,他想體驗並取得一些在高端餐廳廚房工作的經驗。他本來以為隻在一些烹飪書中描寫的菜式,隻不過是一些概念或想法,但是他在Charlie Trotter看到的卻是把這些他認為隻有在烹飪書上才有的菜式真實地呈現在客人們的餐桌上讓他們享用,他感到了自己的不足,開始計劃離開俄侅俄州。

 

2000年的一月,在和猶如母親角色般的Ruth一起吃了頓告別晚餐後,Curtis搬往了芝加哥。也是在芝加哥,他遇到了他的第二個貴人,那時還不是那麽大名鼎鼎的小帥哥Grant Achatz,他在我們芝加哥北郊埃文斯頓經營著他自己的餐廳Trio。當時Curtis去那裏吃飯,也就吃了那麽一頓,他就覺得他的人生需要重新在這個戰壕出發。不知道Grant是怕Curtis會偷師呢還是擔心廟小裝不了這個和尚,在Curtis懇請以低於他以前在高爾夫俱樂部人工的四分之一的薪水讓他留下吧時,Grant對他說:其實你的才能已經夠你自己單獨闖了。不過他倆還是惺惺相惜的,Curtis也沒辜負Grant的厚望,一直從開胃菜的廚師做到Grant的高級副手,而且他們之間的默契已經不用語言來交流了,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另外一個就馬上心領神會了。在2005年,還不是大名鼎鼎的Grant開了家大名鼎鼎的Alinea並請Curtis做他的副主廚,自此倆人都上了一個台階。

 

(網絡圖片)

 

可能由於Curtis少年時缺少安全感的關係,他總覺得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才能保住自己得之不易的位子,所以每周工作九十個小時是常態,而周末和假日對他來說根本就和工作日沒有分別。當他的第二個女兒出生後,他看著兩個可愛美麗的女兒們,心中感歎自己的努力終於可以讓她們永遠都不會有像他小時候那樣睡地鋪,三餐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這般困境了。

 

Curtis的誌向一直是在自己的廚房做老大,所以和GrantAlinea打拚了三年後,決定分道揚鑣。

 

Curtis接下來的路以及我那和米其林之約的第二折請等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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