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疫情以來一直沒有剪過頭發， 最近頭發太長， 影響到工作，可是所有理發店關門， 有開門的也沒有勇氣去， 剪發成了當務之急。
一生不喜打扮， 不施脂粉， 發型也是幾十年不變的這麽不講究的人卻也遇到了剪發問題。
想起20多年前在中國工作， 學校有一理發店， 門麵不大， 主要給學校員工和學生服務。 男士剪發一次一塊， 女士兩塊， 童叟無欺。剪發的小姑娘很漂亮， 手藝也好，她說我適合不等式發型， 即頭發一邊短一邊長， 我也喜歡， 因為長的一邊的頭發能將半個臉遮住， 所謂遮醜再適合不過。從此這發型跟隨我大半輩子。
來美國後剛開始不敢剪發， 一直留， 留成披肩發， 或更長， 如果太長， 自己左手握發， 右手持剪， 三下五除二剪短，省事省錢， 頂多買一把橡皮筋而已。
再後來隨著年齡漸長， 就想恢複不等式，但因為不知道不等式發型英語怎麽說，就去 great clip ， 那裏一般不問剪什麽發型， 直接剪短發， 沒有層次， 沒有一邊長一邊短，我也不計較， 計較也沒用。
再後來就想著換一家理發店， 那家理發店在我們城市小有名氣， 連鎖的， 離我家很近。 有一天走路路過， 看見裏麵人不多， 就索性走了進去。
店員很熱情， 引我入座， 問我剪什麽發型， 隨後遞上一本雜誌， 各式發型都有，我還是不甘心的找不等式， 沒有完全像我所說的， 我就找了一個類似的發型，店員剪的很認真， 大概用時2、30分鍾， 回家後先生幾乎沒有意識到我剪了頭發， 在我的提醒下才說： 哦！ 這剪的和沒有剪區別不大。
因為剪和沒有剪差不多， 所以沒有過倆月又需要剪發了。
因為是連鎖店， 從不同的方向走相同的路程居然又有一家同樣的理發店。 經過上次剪發的經驗教訓，我這次入座查過雜誌， 告訴店員想要的發型後， 趕緊加了一句： 請盡量剪短一點。
這個店員好像是南美洲人， 瘦小精幹， 人美嘴甜， 一邊剪一邊不停地說： 你的頭發真多， 給你一個人剪發像給三個人剪發。 再過一會兒又說胳膊酸的抬不起來了。
看著地下落滿的碎發，不得不承認， 我的頭發的確有點多。
怎麽辦？ 隻能多給一點小費了。
本來是衝著打折去的， 最後結賬時告知因為是按照我自己要求去剪的， 所以加了設計費， 因為有了層次， 加了做層次費， 再加小費， 零零總總40左右， 跟沒有打折一樣。
後來經常找這個姑娘剪發， 她告訴我這種發型叫 stacking, 以後她不在的話告訴其他店員他們就知道你想要什麽發型了。
除了在美國剪發， 每年回國一定也是要剪發的， 兩個弟妹爭著帶我去剪發， 說真話國內剪發真便宜， 連洗帶剪帶吹就是20多塊錢。 弟妹們說他們都是辦卡的， 一次交多少錢， 總共可以剪多少次，便宜， 實惠。 但也有問題， 據說有些人趁此攬錢， 一旦有了足夠的錢， 隨時關門走人， 所以辦了卡就要勤去剪發， 省得操心損失。
在國內剪發記憶最深的是有一年過年前回去， 弟妹說他們那裏剛開了一家新的理發店， 剪的非常好， 高檔店， 最近正在打折促銷， 就立馬帶我去了。
進了店麵， 果真霓虹燈閃爍， 一麵牆都是鏡子讓店麵顯得幹淨空曠有檔次。 理發師是一個長得很帥的小夥子， 頭發一根根豎起， 頭型酷到家， 還染著五彩顏色， 在燈光下顯得有點鬼魅。
（ 圖片來自網絡）
小夥子問我要什麽發型， 我想都不想的說不等式， 小夥子高聲對我說：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選的這個發型很失敗？ 這個發型將你所有的缺點都暴露無遺！你的一生都被這個發型毀了！我誠惶誠恐的說： 那就請師傅自行定奪， 把本小姐的優點都暴露暴露。
小夥子一邊剪一邊不停地說， 說他的顧客有多少回頭客， 說他的店多少人慕名而來， 我因為卸了眼鏡， 根本看不到他是怎樣剪的， 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著他。
大概也是用時半小時左右剪完。戴上眼鏡， 看到一麵牆的鏡中的自己， 竟然認不出來， 從來不知道時髦為何物的我被剪了一個再時髦不過的發型， 左邊近乎短到見頭皮， 右邊卻高高聳起， 絕對的不等式， 不光左右不等， 高低也不等。
（圖片來自網絡）
弟妹的表情很複雜， 她說要不讓他修改一下？ 我說算了， 再修改， 左邊就見頭皮了。
回到美國上班後， 頂著奇怪發型的我居然沒有一個人嘲笑， 最多有人會說好酷的頭型， 感覺不出一點惡意。
好在頭發總是要長出來的， 剪好剪壞也都維持不了多久，我也不是很在意。 現在基本固定在一個中國人店裏， 畢竟更好交流更便宜。
疫情之下， 剪發成了問題。 初到美國的那幾年給先生剪過頭發， 所以對於先生的頭發我沒有憂慮過， 但我沒有想到我自己的頭發怎麽辦？
來美國的中國人很少不會剪發的， 剪好剪壞是一回事， 但很少家裏沒有剃頭推刀的。
先生的頭發是自來卷， 剪一缺口什麽的過不了幾日就會被卷兒遮蓋過去， 所以剪起來隨心所欲的， 再加上正經沒有剪過幾回，所以剪發技術從未長進。先生現在downtown的一個理發店裏的一個名叫Dan的理發師那裏剪發已經十幾年了，因此我也就更加不操心理發技術的長進了。
最近先生休假在家， 先是修好了衛生間漏水問題， 接著又修好了廢棄好幾年不用的blower， 興致正高， 我趕忙告訴他今天我給你剪頭發， 然後你給我剪。 他斷然拒絕， 我說： 你什麽都能修， 剪頭發豈不是piece of cake？ 況且疫情期間， 絕對沒有人笑話。
先生聽完， 沉默一下， 說那就試試。 我說你也不必在意什麽不等式， 剪短一些就成， 然後卸了眼鏡， 靜坐著等他下剪子。
模模糊糊中看見先生一手拿著梳子， 一手拿著剪子， 先是用梳子在我頭上比劃， 然後就看見他退後幾尺， 拿梳子的手朝後背著， 躬著身子，隻用右手握著剪刀一點一點的剪， 我低著頭問他： 為什麽一隻手剪？ 為什麽離我距離那麽遠？
先生左右挪動著步子， 一邊剪一邊說： keep social distance.
我當時就笑倒在地上。見過多少理發師， 沒有見過先生這樣剪頭的理發師。
但是先生是一個較勁的人， 做事情從來不會半途放棄的， 他修剪得非常認真， 像修剪自留地裏草兒一般的精心，居然剪出來的像模像樣， 初具不等式模樣。
放飛的理發師剪出了放飛的發型。
疫情下的生活方式狀態都有了想不到的變化， 誰能想到居然淪落到在家互剪頭發呢？ 但是誰說不是一件好事呢！ 藝多不壓身， 總有一天會有用處的。
美國真的是一個鍛煉人的大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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