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堅信冰箱裏的東西也需要呼吸,所以不能把冰箱塞的太滿,要留有適當的空隙讓牛奶呀,雞蛋呀,肉呀,菜呀,水果呀能夠呼吸。當然也許不一定真是它們有這樣人性化要求,而是我看不了冰箱像櫃子一樣被塞滿食物的慘狀。
我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從小沒經曆過貧窮,沒經曆過困難時期,也沒經曆過文化大革命,反正是沒有過挨餓的印象。在我的腦子裏沒有食物短缺這一概念,而且對媽媽酷愛囤貨這一行為“深惡痛絕”。她們那一輩人小時候受過窮,年輕時挨過餓,老年後又經曆了非典,所以這輩子一有機會就要焦慮,擔心沒米,沒麵,缺肉,少菜。總之是家裏什麽時候都要備50斤大米兩袋,雖然隻有老頭老太太兩個人,一天三頓像吃貓食一樣消耗不了二兩米,那上百斤的大米也要備著。家裏冰箱有一對兒,肩並肩地站在一起,哪個一開門都往出掉東西。那老太太心裏也不踏實,時不常的還要去超市往回摡摟各種食品。我們母女倆永遠會在買多少菜這件事上起爭執,好在自我成年以後,就再沒跟她用過同一個冰箱,所以即便她看著我半空的冰箱幹著急,也沒辦法。有時候實在急了,就來兩句狠話:“什麽時候真有緊急情況了,餓死你!”
沒想到這緊急情況還真讓老太太給等來了。自從年初武漢出現疫情,老太太就天天在微信裏給我急赤白臉地布置任務:“趕快去買米,買麵,買一些擱的住的食品在家裏備著。”我一邊點頭稱是,一邊我行我素,冰箱仍然是半空著。直到幾個星期前加州宣布封州,我才開始加大采買的數量,但也遠遠沒到囤貨的地步。可架不住先生開始有了憂患意識,非要拉著我去Costco,號稱要買夠兩周的食品。
今天的Costco已不同於兩周前了,出出進進的工作人員和顧客們都戴上了口罩,入口處也已經不是隨便晃一下會員卡就可以進入了,而是要按一定的間隔距離排隊,然後被門口的工作人員放行。前來采買的人基本上都是全副武裝,有的不僅戴口罩,手套,還有麵罩。每個人都如臨大敵一般的防範著其他從身邊經過的人,好像肉眼就能看見病毒一樣的互相嫌棄著。先生下車前一再跟我強調今天的行動原則,就是一個字:快!快進,快出,快找東西,快付款。。。總之是要馬不停蹄,爭分奪秒。快的原則我是領會了,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先生還有一個沒明確表示的原則,就是:多!平時經常買的食品像肉,奶,蛋。。。要加倍的拿,平時不買的東西像冷凍食品,奶酪,甜食。。。也要各取一份。看著先生三步並兩步的穿梭於貨架和冷櫃之間,肩扛手抱的大包小包的往推車裏放有用的,沒用的,或者根本不知道如何用的東西,我的腦袋一圈大似一圈。再想想家裏的冰箱有可能會被擠爆,我就感到心慌氣短,大有感染了病毒的前兆。一直到先生把一大大大。。。包糖放到車上,我是徹底崩潰了。我透過太陽鏡哀怨的看著他問:“老大,世界末日真的要來了嗎?你買這麽多糖讓我心裏發慌耶!” 先生根本顧不上回答我的問題,甩了一句:“又壞不了,慢慢吃唄!”就頭也不回的奔向下一個目標了。我看著糖口袋上赫然印著的黑體字:10LB(磅),立刻感到自己已經被齁暈過去了。
前後不到30分鍾,先生拎著我,跟急行軍一樣的“搶”了滿滿一車食品後走出了Costco。我的大腦一直在不停的轉,考慮如何把這一車東西放進冰箱,完全沒注意聽先生在說:“走,我們還得去一趟華人超市。” 等醒過悶兒來時,我們已經到了超市門口。同樣的原則和策略,先生拎著我又“搶”了一車,光方便麵就買了兩箱。
帶著滿滿一後備箱的“戰備糧”我們回到家,費盡腦筋把它們全都塞進了冰箱。食物們你壓著我,我擠著你,我仿佛聽見了牛奶,雞蛋,三文魚,大白菜們被擠得直哼哼的聲音。實在聽不下去了,我冒著小雨出門快走六十分鍾,計劃先消化消化食兒,好再慢慢的把那一冰箱東西都挪到肚子裏。晚上給老媽發微信告訴她:“媽,您說的緊急情況來的時候,您閨女我不是如您所願被餓死的,而是因為囤貨太多被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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