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ke Care 這句臨別贈言在美國的運用可謂廣泛。有點兒象我們常常說的“保重”,“珍重”, “當心” 等等。我們會跟長輩,跟朋友,跟同事或跟孩童,在不同的場合請他們"保重/珍重/當心", 不同的事情,保重身體,當心安全,當心財物,等等。但我覺得Take Care的意義更廣更深。也許這和我的親身經曆和感受有關。
我不記得我出國前認認真真地學過”Take Care“這個不是很正規的臨別贈言。所以當我在異國他鄉,在一種特定的場合聽到了朋友的一句”Take Care“才會有了不同尋常的震撼。而這種震撼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我在這之後的十幾年中,每每想到那半轉過的身子,高高舉在空間的手,和那句輕輕的”Take Care“。我的心底都還會湧起一片溫柔。就象電影的慢鏡頭回放,孤單的我,看著友人踏上了不停地向下滾動的自動扶梯,慢慢地向下移,慢慢地消失在畫麵之外。空中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那句“Take Care” ”Take Care“。。。而我每每想到當時的情景,我的眼睛還是會被霧汽覆蓋。
很久以後的一天,我和友人談起了這個場景,談起了這個“Take Care”給我的感動和對我後來的影響。我得到的回答竟是“是嗎?我說的是Take Care?我都不記得我說過這話”,”當時隻是覺得你一個人跑那麽遠去打工掙錢,挺不容易的。。。“
我來美國的第一站是OKLAHOMA的STILLWATER。STILLWATER是一個大學城。不用說,這是一個以大學為主的城市。沒有什麽其他的工業或服務機構。換句話說,這裏的工作機會很少。當時城裏有大概2-3個中餐館。想打工的話可謂僧多粥少,加上我剛來美國沒有打餐館的經驗。想找一份工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找不到工作不等於沒有開銷。他在讀書,沒有資助,外國學生的學費可不是個小數目。恐怕不是打份零工就可以應付的。當時掙錢最快,成本最低的工作就是去打那種包吃包住的餐館工。剛好我的一個在PITTSBURGH的朋友告訴我,WEST VIRGINIA的一家快餐店在找人。我打了個電話就決定去那兒打工了。
在國內的時候我經常一個人跑來跑去,特別是大學期間,每年的署假,我都是一個人背著畫箱到處寫生。所以我沒覺得有什麽大了不起的。我是星期五上午8:50AM上車的。為了省錢,上車時我帶了兩個蘋果,兩個茶葉蛋,幾個自己烤的MUFFIN蛋糕,還有一小包由瓜子,花生,葡萄幹和巧克力豆兒混在一起的小零食。因為當時還在倒時差,所以上了車就睡,一路上的風景都沒去看。昏昏沉沉之中感覺巴士開開停停,乘客上上下下。一覺醒來天已黑了,巴士正在高速行駛,車兩邊的高聳的建築和滿眼的燈光告訴我,巴士正駛入一座大城市。這是來美國後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在美國了。這之前的幾天的感覺是自己費盡周折結果到了“農村”。因為那個小城一點兒也沒有我心目中的美國的樣子。那時我心目中的美國是一個超現代的,摩天大樓林立的都市形像。這種印像一方麵來自當時媒體的宣傳,另一方麵則是來自於我的專業。我是學建築的,畢業設計的題目又是綜合性高層建築。畢業設計那幾個月每天都在研究當時最著名的高層建築,美國當然是我們的主要信息來源之一。
我到達西佛吉尼亞州的查爾斯頓城的時候是周六下午的6點多鍾。這之前又換了兩次車。當時的天快黑了,陰陰地還下著毛毛雨。我給那家餐館打了個電話。老板娘好象很吃驚的樣子。好象不知到我的到來。好象並沒把我和她從前的求職電話當一回事。後來她去和別的什麽人講了幾句,就告訴我在巴士站等著。我這一等就等到了9點。這兩個多小時是我有生以來最慢長的兩個小時。我一個人守著一個箱子,站在大門口,眼見著同車的人被家人朋友們接走,又是擁抱又是親吻。我則孤零零地站在那兒,用力地去看過往的行車,期盼著能看到一張中國麵孔。然而我失望,再失望。。。在那個細雨濛濛的黃昏(也許我該說夜晚)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種漂泊在他鄉的孤寂和無助。從前一直認為浪跡天涯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一直標榜自己要去體驗一種漂泊的感受。那種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閑情意致,立即被現實擊的粉碎。那個時刻我真的很想很想家。在等的那段時間裏,我想了很多。如果那天他們沒來接我,或者在我來之前他們找到了別的工人。那我怎麽辦呢?我的口袋裏是沒有足夠的錢原路反回的。如果他們忙亂中忘記了等在車站的我,等我再打電話他們已離店回家了,我又該怎麽辦呢?如果他們是一夥人販子,把我騙了我會怎麽辦?現在想來我都有些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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