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仙子消失記

小女兒生長在美國，對美國的各路神仙如數家珍，崇拜之極。大女兒則相反，從小就
不信，不但屢屢打擊小女的信仰，還批評我不該縱容妹妹相信那些虛假的神話。我
看小女信得可愛，不忍傷她的童真，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她的世界。
    話說在小女掉牙的年份，一天放學回來，進門就興奮地告訴我「媽咪，我今天在學
校掉了一顆大牙。」接著獻寶似地伸出她的小手，掌心裏攤著一顆乳磨牙，又張開
小嘴讓我看那豁口。然後問：「牙仙子會喜歡我的大牙嗎？」看她那份天真，忍不
住想逗她，就一本正經地說：「當然，說不定會給你更多錢呢！「她一聽，更來勁
了，「真的嗎？會有多少呢？」我隨口說：「至少一個dollar. 」她聽完就美滋滋
地上樓了。我知道按她以往的習慣，肯定是將牙洗幹淨，裝進小塑料袋，放在枕頭下
麵，然後在睡夢中等待牙仙子降臨。
    晚飯後，正洗碗，突然聽見樓上一聲尖叫，然後是老二的哭聲夾著吵鬧聲。急忙上
樓， 隻見老二一邊推攘著老大，一邊哭訴：「還回來，還回來。」我連聲問道怎麽
回事，小女兒哽咽著訴說，剛才姐姐問她，這次牙仙子給了多少錢，她說要明早才
知道。姐姐說也許牙仙子已經來過了。她不信，姐姐說為什麽不去看看呢？她掀開
枕頭，發現牙不見了，隻有一張 $10 bill 在那裏。我明白這是老大的把戲。她今
年剛到打工年齡，恰好今天第一次領工資，就迫不及待地向妹妹獻愛心。說實在，老
大的作為很讓我感動。我接口說：「哇，這次牙仙子真大方呀，給了十塊錢。」老
大聞言，掩不住滿臉得意。小女嚷著：「才不是牙仙子給的，牙仙子最多給一塊，
（哎，以往的牙仙子太吝嗇啦，一次隻給一個quarter，這次慷慨得令人難信.）再
說，牙仙子要我睡著後才來，這肯定是姐姐放的。我隻要牙仙子的錢，不要你的。」
說完，繼續嚎啕。看她已明察秋毫，無法再演，就假裝嚴厲對老大說：「把牙還給
她。」老大嬉皮笑臉地說：「扔垃圾桶啦。」老二一聽，哭得更傷心了。我無奈地蹲
下，在垃圾桶裏找到那顆惹禍的牙，令老大去洗幹淨還給妹妹。老大一邊走，一邊
嘀咕：「stupid, stupid. 」
    老二將失而複得的牙包好，放在枕頭下，晚上我這個牙仙子將牙取走，放了一張$1
bill。
    次日小女欣喜難表。
    大概是一兩個月以後，老二在我房間玩，無意中拉開床頭櫃，看見一小塑料袋，她
好奇地拿出並問：「這好像是牙齒，誰的？我的嗎？」我當時困窘得無言以對。她
又自言自語地說：「看來姐姐是對的，根本就沒有牙仙子。」看著她落寞的神情，
我心痛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摟著她說：「寶貝，媽咪是想你有一個充滿美麗幻想的
童年。」她點點頭。
    從此，牙仙子再也沒光臨我家。

此文於Sep.4.2011發表在《世界日報》家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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