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一位同事建議去吃中餐，還很認真地在google上找到了一家在公司附近的我們從沒有去過的中餐館。到了那兒，才知道那是一家一外賣為主的中餐館，隻有很小的店麵。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就坐下來點菜。不知為什麽我突然想起了我曾經打過工的一家餐館。就對我的那位同事說，那一天我帶你去一家我打過工的名叫“湖南村”的餐館。菜很快就來了，我才想起去洗手間洗手。路過廚房的時候差一點兒和一個從廚房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趕緊抬頭致歉。四目相對，我們都愣住了。“是你”“是你”！！我們同聲叫了起來。
很多年前，我還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我一直在一家中餐館打工。我在店裏端盤子，他則是店裏的大廚師。來美國後到我進公司工作之前，我一直都在打工。打工最多的地方就是餐館，從富麗堂皇的北京樓，到平民風格的韓國烤肉，從龍宮，到鳳閣，我做過太多的中餐館。但我最喜歡的和做的最久的卻是那家小小樸實的“湖南村”。 說我喜歡這家餐館，還不如說我喜歡這兒的人（老板不算，這家店的老板是有名的母夜叉）。我喜歡的是這家店的大廚-許師傅。這是我見過的唯一不罵人的大廚。如果不是在廚房見到他，沒有人能把他和大廚聯係起來。因為他文字彬彬，溫文爾雅。一看就是個文化人。他是九十年代初來美國的。來之前在國內已經混的很不錯了。當年隨著考察團來的美國，脫團留下了。因為英文不好，隻能打餐館。在那個凶惡的老板娘手下做，忍氣吞聲為的是綠卡。他辦的是廚師移民。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兒子趟一條路，讓兒子有機會來美國受美國的教育。在等綠卡的時候他用打工的錢在國內的沿海城市買了一動別墅。那年頭美金還很值錢，房子也不是太貴。
他對我們打工的學生們特別照顧。不忙的時候，在我們叫菜的時候他常常會多炒一點，放在一個小盤子裏麵給我們吃。當然是在老板娘不在的時候才這麽做. 我總是記得飯店剛剛開門老板娘還沒來的時候，最希望有客人來叫帶蝦的菜。幾乎每次他都會多放一隻大蝦。饑腸轆轆的感覺和剛剛出鍋的大蝦的美味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有的時候我們叫錯了菜，或者忘記了叫菜，跟他說一聲，他就會馬上另做一份，有時會和我們開玩笑說“你在睡覺啊！”，但從來都沒罵過我們。有時候送菜的公司會順便送一點時新的瓜果，他從來都給我們前台的服務生留一份。給我們開飯也是盡他的所能把飯菜做的可口。老板娘不在的時候他還會專門做些特別的菜給我們吃。他一個星期隻休息一天。上班的日子裏從早到晚都是在昏暗，悶熱潮濕的廚房裏度過的。那時候他還不到四十歲，頭發卻是花白的了，看了讓人心酸。下午沒人的時候常常看機他在發呆，我想他一定是在想他的妻子和兒子。安靜的時候他常常拿著一個檸檬在咬，問他為什麽，他會說他是在補充維生素C，個身體增加抵抗力。
因為他要接送老墨們上下班，店裏的那輛麵包車由他開。有一次，我買了一件家具，我的車實在裝不下，就請他幫忙，想順便請他吃頓便飯。結果他不但跑前跑後地幫忙。還破費買了好多的食品。等我做完了飯去客廳叫他才發現他已睡著了。想想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休息日，本來可以好好休息，卻被我給攪和了。我的心裏很不落忍。以後不再好意思求他。
畢業前，我被一家石油公司雇傭，也從此離開了這家飯店。偶爾路過的時候還是會進去打一聲招呼。每次見了他都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後來我換了一家公司，離得遠了就不常能見到他。再後來他的妻子兒子來了。聯係就更少了。可每次在中國城見到共同的朋友都會問起他。知道他離開了那家飯店，帶著妻兒去了一個小城去開飯店。然後就再沒有音訊了。
十幾年的日子一晃就過去了。雖然早已沒了音訊，還是會時時地想其他。出去吃飯的時候常常會想不知道他的近況怎樣了。就是從來也沒有想過他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搬回來了。就在我們公司的附近開了這家小外賣兼堂吃的湖南園。想想世界真的是很小。我們居然就又碰麵了。
感謝命運讓我們重逢，其實他從來就沒有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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