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上午按約定時間來到C女士家,就有一位麵目和善的老者早早候在門口招呼我們。一進門,就被客廳裏懸掛的幾幅照片驚豔了。其中有兩張大約是6’*3’的尺寸,背景是藍色大海與白色建築,照片中的美女一襲白衣,裙裾飄飄,儀態不俗,宛若畫中人。另有幾張是近距離的特寫,美女或嬌俏含笑,或深情凝視,眼神中的溫柔呼之欲出。正欣賞間,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子慢慢從裏屋走出,頭發花白,但臉容仍稍加修飾,正是照片中人C女士。
這裏的老人多半獨住,因此格外寂寞。甫一坐定,C女士就開始用英文和我們交談。她的父親是越南華僑,她在西貢出生成長,隻是略懂中文而已。年方二八便結婚生子,前夫富有才華兼進取心,在美資駐越公司做到高層後,被派往北卡的總部繼續發展。她攜四個子女一同移民美國,同在越南時一樣相夫教子,假期則和前夫去美國各地遊玩,也算過了幾年快樂時光。那兩巨幅照片便是當年在佛州西礁島所攝。在她懷第五個孩子的時候,發現前夫和公司同事有染,旋即毅然提出離婚。雖然前夫悔不當初,跪求她回心轉意,她去意已決,絕不委曲求全。之後的十幾年裏,靠著還算豐厚的贍養費和撫養費,獨自帶大了五個孩子,其間的辛勞自不必說。
問起她的家人,她說戰後她家人分批逃亡,大部分都在加州,偶爾一聚。可憐最小的妹妹坐船途徑泰國被海盜劫持,從此音訊全無。想來越南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上個世紀政權更換頻仍,戰火不斷,普通民眾的生活自然顛沛流離。
孩子成人後都四散各處,她便搬到溫暖且生活費用低廉的南方,每年和孩子在節假日聚上一兩次已算不錯。閑暇時便去做義工,倒也自得其樂。義工機構有不少象她一般年紀的長者,她和其中一位相處日久後,便結為兄妹,以後也好有個照應,正是一早在門口迎接我們的那位老人H。
前一陣她在機構突然暈倒,經送醫診斷是腦部出血,動完手術後也是機構裏的朋友們輪流照顧。出院後身體仍然十分虛弱,義兄H便臨時入住照顧她飲食起居。
說話間她帶我參觀了她的住所。因她是天主教徒,臥室一角有聖母瑪利亞像,她說她人生中的所有逆境,隻有靠不斷祈禱才能渡過。飯廳布置頗有越南特色,櫥櫃頂上有各色瓷盤瓶罐,還掛著竹漆四季圖,圖中女子或采蓮,或梳洗,神態嬌羞,十分動人。還有一副黑絨刺繡,背景是越南地圖,上有三位身段婀娜裝束各異的女子。原來越南由北至南約1600多邁,所以南中北越的服飾和風俗也大不相同。出了飯廳,後院有四排瓜果棚子,收拾得十分齊整。還有一個可移動的多層不鏽鋼架子,擺滿了白色泡沫塑料杯子,內有幼苗。經H介紹,冬天將架子移至屋內就可保證種子不被低溫凍死。H還給我們看了幾株植物,說是西洋參,專門種了給C女士補養身體用。倒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氣候居然還可以讓西洋參存活呢。
工作完成後,我們告辭,C女士和義兄送我們出門。除了感謝,她不斷得說,多禱告必有益處。回來路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一直回旋在腦海裏。也許因為C女士當年的姿容格外出眾,所以更令人歎息。青春美貌,父母的寵愛,幸福的婚姻,兒孫繞膝,她都擁有過。然而皆如夢幻泡影,幾十年後仿佛都成空。能支持她的,也許也隻能是信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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