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歡雨的。
雨可以看,可以聽,可以嗅,可以淋,可以躲,可以伸手接住。
兒時戲雨,是在貴陽。試過走在暴雨的山巔上。眼睛,大白天伸手不見五指——因為雨如白簾,擋了視線;耳朵,聽不見自己,更聽不見別人——因為雨聲如同爆竹!忽見一臂之遙有一團比雨簾子的密度稍大的物體晃動,原來有人對麵走來。大約彼此心中失笑,一同開口哈哈一樂。如此置自己於目不明、耳不聰的境地,原來是很好玩的。
在江南,雨,是用來留客的。“落雨路滑,明朝(zhao)再走吧!”那綿綿的春雨,一場暖過一場,夏天就這樣一步一步地來了,心裏也開闊起來了。秋天的雨自然是一場一場地變冷,那悵然一點一點變為鄉愁,最後在年終就成了團圓的理由。
喜歡雨,所以行至溫哥華,冬雨季節,便有許多莫名快樂。
坐在窗前聽路上偶有車輪刷過,水聲濺開去的聽覺是美妙的。一輛,又一輛;這是大笨車,這是小跑車......聽,許多不該存在心裏的,就一聲一聲地跟著聲音也去了不知道的遠方。
常常不撐傘在雨中走,雨水比貴陽的幹淨,比上海的清涼。最是喜歡走到家後那身心的一暖——換下厚外套,換上短袖衫,聽窗外雨聲。玩味才剛室外的寒冷記憶與現時的溫暖,逍遙偷樂。
在溫哥華,躲雨是個樂子。大雨來了,你我他各色人種往屋簷下、公車站一鑽,互報倒黴,歎一番,笑一通,聊開了,各式英文橫七豎八地飛出來。
也愛在雨中行車的樂趣。看濕漉漉的樹葉子,濕漉漉的街道,開了除霧的開關,看濕漉漉霧濛濛的玻璃漸漸明亮起來,雨刷在跳舞。交通燈穿過透明的雨珠,成了一片雨霧中的燦爛光芒。心在身體裏,身體在車裏,車輪承載著生命之重,慢慢勻速地前行。汽車音樂是個了不起的概念。在雨中,音樂與車輪和雨刷的節奏默契合奏,心在身體裏跳一支柔軟的舞,身體在車裏指揮著這四維的、會移動的演奏。
別的城市卻少有這樣的美妙。空氣若不夠幹淨,雨便不會那麽清明;城市若太忙碌,雨聲就聽不到了,汽車音樂也就失去了移動中的節奏;氣流若不去到落磯山脈再回旋,便會帶有海腥氣;天氣若是嚴寒,冰天雪地,雨便淋不成了,沒有雨,也沒了躲雨的樂子。
我真是喜歡雨,特別是溫哥華的雨,所以喜歡溫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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