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好鄰居”風波（一）

 

意外的法庭傳票

“砰砰砰!”門被震得山響，把正在做飯的黃立強嚇了一跳。“誰啊？”從來還沒有
人這麽重重地敲過門。

外麵天已經全黑了，一看牆上的鍾，7點了。這中西部地區的冬天黑得很早，加上四
周的治安不太好，樓道裏經常有一些看上去蓬頭垢麵，來路不明的人在晃悠，所以
老黃到了晚上都很謹慎。

老黃這正猶豫，“砰砰砰!”門響的更厲害了。他小心地走到門口，掛上鐵鏈子，打
開一條小縫，往外望去。隻見一個穿著製服，全副武裝的白人警察站在門外。他大
吃一驚，忙問：“你有什麽事嗎？”。警察問：“你是立強黃嗎？”，美國人念中
國人麵子總是有點費勁，但他聽慣了，知道是叫他的名字，便答道：“是，我就是”。
警察遞上一個單子：“你被人告了，這是出庭的傳票”。老黃驚得張大了口，戰戰
兢兢接過傳票：“誰告我，告我什麽？”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告。警察說：
“你是不是欠人家房租錢了？明天趕快去找房東，看是怎麽回事”。說完警察轉身
走了。

老黃關上門，妻子杏梅過來問怎麽回事。老黃把傳票打開一看，原來是房東“友好
鄰居”告他們拖欠房租$300，請求法院要趕他們走。傳票說下周星期三開庭，老黃
必須出庭。兩個人沒有想到兩周前還為房租的事去過“友好鄰居”，和一位manager說
了房租怎麽老是變動的事，manager說她也不清楚，會找人查查，到時候會告訴老黃。
怎麽沒有一下就告上法院要趕人了？

自從兩年前搬進這“友好鄰居”的一室一廳的房子後，他們就住得不得安寧。雖然
每月租金說好是260美元，比同類的房子便宜20-30美元。但房子出了什麽問題，比
如下水道不通，沒有暖氣，打電話去，找不到人，隻能留言。運氣的話，第二天有
人來。大部分時間，幾天都沒有人來修。有時幾天都沒有熱水洗澡，讓他們急得想
罵人。自己親自去找也沒有用，因為找到的隻是秘書，她說一定找人，甚至當你的
麵打電話給修理工。但照樣幾天不來。

這房租賬單開始還好，後來“友好鄰居”換了一邦黑人以後就開始亂了。每個月都
不一樣，一時高一時低。老黃打電話去問也沒有問，有的說可能是新調的房租，有
的說可能電腦錯誤，不過就按照上麵的交沒有問題，所以他也沒有太多想，就按照
那上麵的交。但最近“友好鄰居”來信說老黃的房租差$300沒有交夠。老黃抽時間
找出存根查了一下，發現收到低於260美元的房租賬單比高於260的多一些，如果按
照260一個月算，兩年差不多少交了300美元。他準備下月交房租時一便補上，沒有
想到竟然收到了驅逐的傳票。

老黃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人告過，與同齡的中國人一樣，認為被人告是很不好的事
情。雖然美國人覺得上法庭不是什麽大事，但老黃還是不想上法庭。所以第二天，
老黃就去“友好鄰居”交了$300，還特意告訴值班人員，他不欠“友好鄰居”一分
錢了。老黃認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友好鄰居”不就是要錢嗎？給你錢了，他們
當然就沒有理由告了，自然會撤訴，那他當然也就不用去法庭了。所以開庭那天他
就沒有去。

但是後來老黃發現，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因為不出庭，“友好鄰居”差點讓他流
落街頭。應了那句老話：越是怕鬼就越撞見鬼。

M大學的治安問題

三年前，學生物的黃立強剛剛30歲，來M大學留學讀生物研究生。M大學是一所曆史
悠久的私立大學，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以收費低，教學質量高，畢業生去
向好而享有盛譽，吸引著全美各地的學生慕名報考。

這“友好鄰居”是兩年前成立的一家房地產公司，經營M大學周邊的出租房業務。雖
然他們自己從來不說，但大家都知道，它是M大學所屬的公司。在M大學一百多年的
曆史中， 從來沒有從事過校外房地產生意的先例。因為讓學校變成自己學生的房東，
引發出來的糾紛將傷害學校的名聲，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但為什麽兩年前，M大
學擯棄自己一貫原則而卷入這賺錢不多而麻煩不少的租房業務呢？這就要從M大學的
治安問題談起了。

當年M大學建校初始，其所在的這座中西部的L市還很小，市區主要是靠湖邊的幾條
大街。M大學當時位於L市西麵的郊區，校園安靜優美，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但一
百多年的發展，L市已經擴大至原來的十倍多。M大學從過去的郊區，變成了現在的
down town的一部分。L市最繁忙的麥迪遜大道，Wells 大街從M大學校園中心穿過。

這兩條路，因為車多，而學生必須穿過馬路上課或回宿舍，發生過幾次學生在過馬
路時被車撞死或撞傷的車禍。雖然頻率不高，近十幾年也沒有發生過了重大致命車
禍，但很多來看校園的家長和學生總覺得這是一個必須考慮的安全隱患。

L市過去曾經非常繁榮，但近半個世紀以來慢慢地衰落了。而Downtown是六十多萬人
口的L市低收入人口集中的地方，所以M大學除了東麵是市中心，南麵是高速公路立
交橋，西麵與南麵都是低收入區，居民很多依靠政府發的食品卷生活，黑人比例高
達80%以上。治安不好，是L市乃至W州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他就曾經聽一個先來一年
的中國留學生說，他有一天傍晚從ATM取錢回家，不知道已經被兩個西語裔的年青人
盯上了，一進公寓樓的外門，正要拿鑰匙開裏麵的門時，兩個人跟進來了，掏出槍
來頂住他的腦門，讓他把錢拿出來。他嚇暈了，乖乖地把錢給了他們，他們得了錢
馬上就離開了，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雖然他毫發未傷，但這事還是震驚了所有M大
學的中國留學生。

和別的大學一樣，M大學給一二年級的學生提供dormitory宿舍，三年級以上的本科
生與研究生就需要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但是那些設施好，有嚴格的門衛製度，有
地下停車場的房子不多，而且都是大房間，最小的也是兩室一廳，要600美元一個月。
對於像老黃這樣的留學生，靠著每月$800的TA獎學金過活，根本不可能住得起。其
他便宜一點的大多是很舊的獨立房，或破舊的公寓樓，走進去會聞到很重的黴味。
老黃第一年在老婆沒有來的時候，在離學校有一英裏，一棟可能有一百多年的老房
子裏租了一間studio，廚房廁所都在外麵樓梯下。很不方便，但隻要170美元一個月，
廚房在外麵，雖然不方便，但炒菜的油煙也進不來房間，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從家裏到學校要走15分鍾，一路上會碰到一些街上閑逛的黑人。老黃剛開始有點怕，
但久了以後發現他們也還好。他們有時會主動和你招呼，偶然要煙抽，或要錢。但
如果不給，也不會做什麽。但是晚上回家，老黃不敢一個人走回去。為了學生安全，
M大學專門設置了Limo線，就是小巴線。從晚上九點到淩晨兩點閃著黃燈的學校Limo小
巴就按照預定的路線運行，隻要學生一招手，就會停下。學生出示學生證，然後告
訴要去的地方，司機就會開車送到學生的家門口，直到學生進了門才離開。學生也
可以打電話給Limo值班室，說自己在什麽地方，一般不超過三英裏，Limo都會去接
學生然後送到他們要去的地方。老黃如果晚上要去學校就會叫Limo, 不會自己一個
人走。

第二年，老婆杏梅陪讀來了。為了安全也為了方便，他在離學校邊上租了一個一室
一廳的公寓，300美元一個月。房子比較舊，但很大，有室內廁所，還有一間很大的
廚房。雖然周圍也有黑人，但一個block就到校園，周圍學生很多，比較安全。兩口
子節衣縮食，花了1500美元買了一輛十年新的美國Ford Taurus，從此過起了小日子。
杏梅也是學生物的，在家除了做飯也開始準備考托福聯係上學。

以前沒有Limo服務，學生晚上在路上被搶，被打事件時有發生，甚至有學生被槍殺。
不但讓M大學承受巨大壓力，而且學生報考率也大受影響。M大學下決心研究怎麽加
強校園安全問題，從別的學校引進這種Limo服務，加上別的配套措施，學生在校園
的安全大大改善。開Limo的司機都是學生，學校按小時付他們比法定最低工資稍微
高點的報酬。學生打了工，學校也省了錢。保證了學校不需要大量的資金來運作Limo線，
避免需要大漲學費來籌集運作資金。

M大學本科很好，曆史悠久，很多家長和學生都願意來就讀。但因為位於治安不好的
市中心，讓家長們擔心孩子的安全而不敢送孩子來M大學讀書。Limo線的啟用，讓很
多家長放了心，所以M大學的招生又慢慢好起來了。

不過在老黃來的前一年，卻又發生一起學生被槍殺事件。那是八月底，一個學生在
家過完暑假返校。他住在學校外麵的房子裏，當時天還沒有很黑，他提著東西往住
處走，被幾個黑人十幾歲的孩子攔住，要他手裏的一個大錄音機，被他拒絕了。結
果一個黑孩子掏出槍就射，把他打死了。

雖然很快破了案，凶犯也被抓住了，但M大學不安全的問題又浮出了水麵。接下來的
一年，不但報考M大學的人數大減，而且在M大學讀了一，兩年的學生也紛紛轉去別
的大學，在校學生人數銳減，M大學麵臨嚴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