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了,下雨。
早上送女兒上了校車,我就開車去上班了。通常,七點半左右我就在辦公室了。
辦公桌前埋頭工作,好幾個項目,老板說都是急活兒,得趕點兒做。中午,隻要沒會,總是急急忙忙衝到健身房。四十五分鍾的課能讓我長長地打幾個哈欠,短短地忘了數據和程序,痛苦兼痛快地流身汗。從健身房回來,在辦公桌前吃完中飯,重新開始工作。還得想著今天是不是輪到我去接放學後參加樂隊排練的兒子和他的同學, 這決定我是提前下班還是可以在辦公室待得晚一些。三點半,我就得留神聽著我手機的動靜,兒子如果沒有忘,會給我發短信,告訴我是有樂隊排練還是直接坐校車回家。
提前回家的話,接了兒子和他的同學,再去接女兒。送兒子同學回家後,督促著兩個孩子做作業,我接著在家上班。然後,是緊緊張張地做晚飯,中間吆喝著孩子把他們該做的事情趕緊做完。沒有樂隊的活動,也會有足球訓練、鋼琴課等等,等等。有時,兩個孩子的活動我和先生分頭送。幸虧,沒有三個孩子。
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都是這麽過。
下雨了,初春的天,陰風,陰雨,陰冷。
同事麥克問:“你去鍛煉嗎?一起出去吃頓飯吧?” 忙碌中抬頭,想起今天沒有中飯可帶,室外陰濕的天氣,不如偷次懶。問他:“去哪裏?”每次,一起出去吃飯,麥克都是讓我挑餐館。今天,他說特別想去水邊的那家餐廳,濕粘粘的天氣裏他很痛快,少見。
春雨,下得很急呢。
從辦公室到停車場,從停車場到餐館,沒打傘,我的薄薄的毛裙就有些濕了。低頭匆匆間,還是聞到在水霧裏春雨濺起泥土的香,是被寒冷捂了一冬天的泥在春雨裏睡醒過來。水上,是雨,還是霧,說不清,隻把岸邊的山和樹都抹得不太清楚,在餐廳的落地窗前橫上了一幅煙雨朦朧。
坐下,就望著窗外,對麥克說:“今天在這裏吃飯真好!”
這家水邊的餐廳,裝點的簡潔、現代。弧形的落地大窗將餐廳敞開大半,好像把水直接地拉到你麵前,餐廳每張桌子都能看到水、山、樹,還有貼近水邊的公路。運氣的話,有的桌子還能看到一個老舊的鐵路橋,鏽跡斑斑,半掩在山樹之間,偶爾,有火車隆隆地過呢。
殷勤的女招待送上菜單。有些日子沒來,菜單換新的了。叫了一小杯新奧爾良海鮮雜燴湯,在這樣的天氣,還有比熱熱且微辣的湯更好的開始嗎?和麥克各點了兩樣新菜,味道都很好。
黑壓壓的雲,淅淅瀝瀝的雨讓人慢慢地吃,和麥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笑話。看到旁邊一桌全是白發的老太太,又想起前些日子去看過的老房東,忽然和麥克說起生命這個沉重的話題。麥克早習慣我這忽東忽西的思緒,看我一眼,想一下,指指盤中的美食,回答我,也回答自己:“這才更應該享受當下啊!”
足足的一頓中飯,麥克竟然還能再點一份甜品,好大的一份。看他一點一點地享受甜點,恍然發覺這是頓豪華的中飯。不是這頓飯價格昂貴,是緊張的生活中能有這麽一段充裕的時間,有這麽一刻閑散的心情,有這麽一幅自然美景......
對我來說,豪華人生,就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