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維
在Wisconsin最大的城市Milwaukee的東南35英裏左右有一片大約600公頃的山地，幾
十棟十九世紀的歐式農舍散落其中。據介紹，這些房子原來是在Milwaukee附近一些
小村鎮上，不知何時被有心人買下，原封不動的移到這片山地。這裏就是當今全美
最大的鄉村生活室外博物館：Old World Wisconsin。這象一本活生生的曆史教科書，
它向人們展現了一百多年前由德國，波蘭，挪威等歐洲國家來到新大陸追尋更好機
會的移民們的生活。它也是一處獨特的旅遊景點，暑假全家出遊的好去處。大人可
以學到曆史，體驗那開拓著們的艱難。小孩子會發現新奇，親自感受那爺爺的爺爺
們的悠悠的歲月。
1999年夏天，我們與朋友一起從Milwaukee開車來到這綠樹蒼翠，群山懷抱的Old World
Wisconsin。買好門票，進入園區，就有老式Bus可乘。那車是百年以前的老式車，
隻有皮子包著的硬座，沒有玻璃窗。排氣管立在車前，“砰砰砰”地吐著黑煙。車
子沿著那塵土飛揚的簡易公路，載著我們去拜訪這十九世紀的鄉村世界。
我們來到了一座紡織坊，幾位穿著十九世紀服裝的“村姑”正在用羊毛紡線。那些
紡線機與我們電影上看見的南泥灣八路軍用的差不多。小孩子們馬上被那神奇的機
器所吸引。一個個很高興地在那些“村姑”們的指導下學起了紡線。一隻手不熟練
地慢慢擰羊毛，一隻手慢慢搖著紡車。一根根不太均勻的羊毛線就紡出來了。
離紡織坊不遠，是一間鐵匠鋪。那鐵錘，鑽台，風箱與我小時候在中國家鄉看見過
的非常的相似。一年輕人圍著打鐵的圍裙，正站在生有煤火的爐台前。我不由得和
他攀談起來。
“你會打鐵？”
“會一點。”
“會什麽？”
“遊客要作紀念的馬掌，小掛鉤，小鐵釘等。”
“現在還有人這樣來打工具嗎？”
“沒有了。這隻是為了給遊客看的。”
他然後給我示範怎麽打。看那把式，有點象。但手藝確實是很生疏。打大概打得太
少，又沒有必須要打好的壓力。
我們來到了一間小教堂。大約可以坐20個人的小房子，牆上貼有宗教畫。裏麵坐了
幾個遊客，不知是神職人員還是工作人員正在主持禱告。想必這間小教堂100多年前
給了那些從歐洲來的新移民莫大的心靈上的慰藉。作為現代新移民，我很能理解遠
離故土所帶來的心理上的衝擊。
坐上那舊式Bus，我們去參觀那座落在那山中的農舍。農舍與農舍相距幾百到上千米
不等。每座房子都有過去主人的名字，出生年月，出生地，和生平簡介。房子是那
國那個民族的風格，原來建在何處，什麽時候遷過來的，都有詳細介紹。有些農舍
還養了牛，豬，雞。那裝牲口飼料的倉庫裝滿了草垛子。工具房裏堆著主人們當時
的犁，鍬，鋤頭，刀子。牛叫雞鳴此起彼伏。那撲鼻而來的草的芳香，豬糞，牛屎
與泥土的混合味使我想起了那知青的歲月。農舍與我在湖南農村看見過農舍相似，
隻是大一些，加上一些歐洲風格。在有些農舍裏，還有穿著當時的德國，波蘭，挪
威或其它的民族服裝姑娘介紹房子的主人，和他們當時的生活。與他們交談後得知
他們大多是附近的大學生，暑假來此打工的。大多都喜歡這種工作。
那間路邊的小雜貨店隻有五，六百平方英尺大小。有和那種中國農村過去那種小雜
貨店裏看到的很像：有玻璃罐裝的糖果，鹽；有大壇子裝的酒，醬油或醋；有布匹，
有點燈用的煤油，農用工具等。
在一間工廠的帳房裏，一本打開的帳簿上列有工人的名單，工作天數，工錢數額。
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當時的工資隻有二，三十美分一天。一塊美元對他們來說應該就
是大錢了。
用圍欄圈起來的養馬場，很多人正津津有味的看人給馬釘馬掌。馬掌是一月牙形的
約幾毫米厚的小鐵板，釘在馬掌上可以保護馬掌。馬被固定在一個架子裏以防踢人，
一人將馬腿膝蓋扳著，讓馬掌衝上；另一人將鐵馬掌用鐵釘釘入馬掌。那馬掌象是
指甲，並不會痛的。中國也是這麽釘馬掌的。
這十九世紀的美國農村與當時的中國農村何等相似。那些農舍的主人過的也是非常
簡樸的生活。一百多年前那些名不見經傳的普通美國農民，他們的名字，他們的生
活，被流傳至今。他們的簡易農舍，如今成了成千上萬的後人參觀的景點。這在中
國，隻有帝王將相才有可能如此風光。這體現了美國文化與中國文化的不同。美國
人更重視平民百姓，而中國人重視的是帝王將相。美國人到中國，雖然也去紫禁城，
但特喜歡往胡同裏鑽，喜歡坐人力車，喜歡喝大碗茶，喜歡聽京劇。哪裏鄉土味，
人情味重去那裏。中國人來美國，喜歡去白宮，國會，紐約世貿大樓，聯合國，華
爾街，賭城。哪裏地位顯赫，哪裏象征權力，金錢去那裏。
這和中國人喜歡>，歐美人喜歡沈從文一樣。以前中國人沒有幾個人讀沈
從文的書。後來美國和歐洲人有不少人研究他的書，還有人的博士論文就是專門評
論他的書。這才有中國人注意沈從文。但比起研究>的人還是少多了。歐
美人可能覺得那沈從文筆下的鄉姑，船夫和這些Old World Wisconsin中的村姑，農
夫非常像。比起大觀園中的黛玉，寶玉更親切，更易懂。因為他們在這些村姑，農
夫中能發現他們自己。而黛玉，寶玉與他們的生活差得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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