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的每個字都如飽蘸著他的血和淚而就, 正如他自己所言: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言雲者癡, 誰解其中味”。讀每章每節,都能讀出那“千紅一哭,萬豔同悲”的悲愴與滄桑來。“良辰美景奈何天”,他那有心救姊卻無力回天的悲天憫人之情懷,躍然紙上,讓人久久不能釋懷。。。
有時俺就想, 要是高鶚不續這個《紅樓夢》可能效果比現在要好。讀者完全可以從太虛幻境的判詞中得出故事的最後結局, 憑想像來補充曹公未能完成的部份。高公忠實地按曹公的布局,編撰完了這本書, 使得全書有頭有尾,一氣嗬成,功不可沒。但讀前80回, 如品陳年老酒,香馥滿口, 芬芳縈腸,越品越有滋味。可是讀後40回就沒這個感覺了。。。
你看第22回的那首《寄生草》:“無我原非你,從他不解伊。肆行無礙憑來去,茫茫著甚悲愁喜?紛紛說甚親疏密?從前碌碌卻因何?到如今,回頭試想真無趣!”俺讀得出曹公的心在滴血流淚。
再來看祭悼晴雯的那篇《芙蓉女兒誄》:“維太平不易之元,蓉桂競芳之月,無可奈何之日,怡紅院濁玉謹以群花之蕊,冰鮫之縠、沁芳之泉、楓露之茗:四者雖微,聊以達誠申信,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豔芙蓉女兒之前曰:
竊思女兒自臨人世,迄今凡十有六載。其先之鄉籍姓氏,湮淪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於衾枕櫛沐之間,棲息宴遊之夕,親昵狎褻,相與共處者,僅五年八月有奇。憶女曩生之昔,其為質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體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
讀到這裏, 老夫潸然矣:“其為體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 。。。
再來比比看第八十九回中的寶玉悼晴雯。 曹公是這麽寫的:“怡紅主人焚付晴姐知之:酌茗清香,庶幾來饗”。 第78回的可是:“怡紅院濁玉謹以群花之蕊,冰鮫之縠、沁芳之泉、楓露之茗。。。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豔芙蓉女兒之前”。讀出啥不同來沒有?
再來看89回的這首小令: “隨身伴,獨自意綢繆。誰料風波平地起,頓教軀命即時休:孰與話輕柔? 東逝水,無複向西流。想像更無懷夢草,添衣還見翠雲裘。脈脈使人愁!“
俺咋讀都不像寶玉愁腸滿結的肺腹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