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媽媽的外祖母。”老馬指著後排最左邊的年輕女子說。這張照片是馬媽媽去世後我才看到的，前排坐正中的，是馬媽媽的曾外祖父，坐他旁邊的，是馬媽媽的曾外祖母，其餘的是馬媽媽的外祖母的弟弟妹妹們….不，這不是三代同堂的合影。
馬媽媽去世前一星期，我們按每周一次的慣例去老人院探望她。前日晚上通話時，馬媽媽提到她想吃一個煎雞蛋，所以這次我們帶了電爐、平底煎鍋、黃油和焦糖醬，以及三個雞蛋，以防前兩個雞蛋被煎壞。
“你結婚後想要幾個孩子？”老馬問，他喜歡聽馬媽媽講述往事，馬媽媽的記憶力依然不錯。
“七個。”馬媽媽說。
7個，不是12個！排行11的老馬驚恐地跳了起來：“生了七個後，你打算繼續生嗎？”
“是的。”馬媽媽很自然地點點頭。老馬的父母都是天主教徒，那時夫妻性生活的目的是生育，當時很多家庭，都有父母抱著最小的嬰兒，其他9、10、11或12個孩子，則按長幼次序站成一排合影的照片。
馬媽媽是今年三月的第一個黎明進入長眠的，之前她因呼吸問題進了醫院。隨後醫生給出兩個方案，一是進入特殊病房接受治療，二是安樂死。短暫的考慮後，馬媽媽作出了安樂死的選擇。
“我想要為媽媽念一段悼詞，你能幫我算算用時嗎？”老馬問。
“用日曆嗎？”我反問。
葬禮彌撒是兩周後舉行的，老馬腰間是一根新皮帶，紮得緊緊的，他那幾天屁多，老擔心褲子被吹掉。在馬媽媽的老三媳婦念完她的悼詞後，老馬慢慢地走到話筒前。
媽媽，這個詞的含義很深。
1001個故事可講……
1001個回憶……
當一位母親在97歲離開我們時，她的孩子們就成了祖父母。
死亡是寂靜的，但一些無聲的低語會繼續在我們內心回蕩。
我喜歡想象，天體的穹頂上誕生了一顆新星。
在生活中，我們常常尋求在某人的心裏占據一席之地。而媽媽的心中，容納了我們每個人，甚至更多。
該怎麽對媽媽說謝謝呢？或許最好的方式就是繼續沿著她為我們鋪設的道路前進。
媽媽的生活是簡單的，但簡單不意味著輕鬆。
她滿懷愛意地等待腹中的孩子成長。
她給他洗澡。
隻有他睡覺時她才睡覺。
當他生病時，她照顧他。
她不讓他在街上亂跑。
她用她的食譜喂他。
她讓他衣著體麵。
她為他擔心。
她永遠不丟棄他。
媽媽把所有這些，都乘以了12……
媽媽是一位真正的母親，她是我的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