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鍋,崔永元,台灣果農,選票》
文/馬青
今天全班。
早上,5:50,鬧鍾把我吵醒,懶到6:10分,起床。今天不是周末,有校車。坐校車,我必須趕在7:05之前,到達二環路玉林生活廣場。如果,輪到我周末上班,我會把鬧鍾設到5:45,最遲,6:00起床、6:40出門,騎共享單車到地鐵體育館站,坐一號線,到天府廣場下車,再轉二號線,到犀浦地鐵站,再換公交車,到紅光,直到,走進我工作的地方——成都信息工程大學銀杏酒店管理學院圖書館,曆時一個半小時。
起床後,我總會率先打開電視,在漱口的同時,熱牛奶。漱完口,牛奶也煮開了。然後,換冷水,把雞蛋放進奶鍋,把鬧鍾設置成十一分鍾。鬧鍾一響,雞蛋剛剛煮好,蛋黃稍嫩,口感正好。
煮牛奶的過程,很有意思。最開始,隻有一點點動靜,此時,如果把鍋蓋揭開,動靜會變小。再過一會兒,牛奶慢慢沸騰。此時,如果將奶鍋端開,讓鍋底不接觸火苗,正在沸騰的牛奶就會泄氣。如此這般,反複無數次,牛奶可以既沸騰又不溢出鍋外。但是,如果一直將鍋蓋蓋著,即便死死盯著奶鍋,即便小心又小心,一到臨界點時,就讓奶鍋離開火苗,但總有一次會大意失荊州,眼睜睜地看著沸騰的牛奶衝開奶皮、頂開鍋蓋,弄得灶台牛奶橫流。紅朝,其實就是一口大奶鍋,鍋蓋一直蓋著。宣宣可以控製火苗大小,用各種手段,比如,明星逃稅或吸毒、大學生被強奸等等。
今年六月四號,8964二十九周年。這次,殺出一個崔永元,此君一箭三雕,在新浪微博上發飆,把著名小說家劉震雲、著名導演馮小剛、著名電影演員範冰冰推上輿論浪尖。點上蠟燭、寄托哀思、反思抗爭路徑的日子,變成全民共睹醜聞日。
曾經,我是崔永元的鐵杆粉絲。1996年春天,央視新聞評論部推出新欄目《實話實說》,主持人崔永元。從這檔群體談話類節目一出世,我便每期追看,直到,2009年9月,這檔節目奉命閉眼。《實話實說》剛播出時,我眼睛一亮。嘉賓、觀眾各抒己見,崔永元穿針引線、機智幽默,討論的社會熱點問題切中時弊,那叫一個痛快!這樣妄議中央的後果,可想而知。越往後走,《實話實說》就越來越無法實話實說了。
2002年9月,和晶頂替崔永元,主持《實話實說》。和晶案板上的《實話實說》,比起崔永元手上的《實話實說》,可看性大打折扣,但好歹還是可以讓我不換台。為啥把崔永元換成和晶?崔永元鋒芒太露?多半。反正,從2003年7月開始,崔名嘴開始主持《小崔說事》。此時的崔永元,已經不是《實話實說》時的崔永元了。整整十個月的麵壁後,小崔同學靈光不再。從2004年4月3日開始,崔永元在央視一套 《東方時空•周六特別奉獻》中,既主持、又主演《電影傳奇》。2006年5月,崔大主持帶領21名體驗者重走長征路。2010年,他擔任紀錄片《我的抗戰》總策劃。
長征,實話實說的話,是一路亡命逃竄,奔蘇聯老大哥而去。但曾經主持《實話實說》的崔永元不在這個問題上實話實說,也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實話實說,而是沿襲中共一貫說法,對長征一陣猛吹。
電影傳奇,搞啥名堂?把大陸紅色電影拿來挨個反芻,在情景再現的過程中,講述每部電影的製作過程、逸聞趣事,比如,《英雄女兒》、《野火春風鬥古城》、《地雷戰》、《洪湖赤衛隊》、《董存瑞》,崔永元每期扮演一個影片人物。
崔永元,給人的印象是愛較真、有良知、敢說真話,天不怕地不怕。為啥有這印象?一來,他主持過《實話實說》,當時,確實說了一些有限實話。二來,最近幾年,他孤身揭批轉基因,似乎,和堂吉訶德有一比,敢於以弱勢挑戰權威——農業部和既得利益集團。
對崔永元,我一直不願直視,因為,我曾經喜歡他的《實話實說》,也一直把他視為實話實說的有良知的主持人。事實上,離開《實話實說》後,他就走上了紅色之旅。為何這樣說?他的《電影傳奇》、重走長征路、《我的抗戰》就是明證。
早上,喝牛奶時,央視四套播放台灣果農示威。我趕忙放下碗,拍照。謔,台灣農民好腿!敢在大街上舉牌,上寫:“民進黨不倒,農民不會好”!
台灣果農為啥舉牌聲討民進黨?央視說,“獨”害台灣,民進黨拒不承認體現一個中國原則的“九二共識”,前不久,台“行政院長”賴清德又自稱是“務實的台獨工作者”,造成兩岸關係大倒退,嚴重影響了兩岸農業產業合作。過去,台灣農民種植的水果橫掃大陸,現在,卻沒了銷路。生計問題受到了“獨”害,綠營大票倉(台灣中南部)的農民便對民進黨怒火滿胸了。
農民,在紅朝,是隱身階層。哪個農民敢扯起嗓子喊中共下台?
上個月,5月1日,我和成都幾位朋友去新津。到達目的地後,豬倌鄭小弟請我們去他家做客。他說,規模化豬場,一頭母豬,每年需4000元以上的飼料,加上保健、防疫、管理等費用,一頭母豬一年的成本為6000元左右。買仔母豬,一頭另需2000元。母豬懷孕期為114天,哺乳期為一個月。也就是說,每年最高可產2.2胎。當然,這不包括返情(發情期過了沒有懷孕的豬,要讓它重新發情,以便配種)和空懷。平均每胎按10個計算,一年22個,每個落地成本270元。如果超出這個價格賣,就有收益。不過,現在這種斷奶仔豬價格,一個不到150元。鄭小弟說,今年養豬的一概虧本。他有十五頭母豬,一年出欄肥豬約300頭。依目前肥豬每斤4.6元的價格計算,每頭豬要虧200元以上。他隻養母豬,沒養公豬,公豬不計入。鄭小弟無奈地說,像他那樣的場子,如果今年價格一直這樣,要虧7萬元左右。問他為啥虧這麽多,還要堅持養豬,他笑了笑,說,地鐵就要修到他家門口了,到時候,征地款會發下來。
5月31號,我和成都幾位朋友去攀枝花米易芭蕉箐村小住了幾天。我們住的那家民宿名曰“山丘”,房主是一對中年夫婦,男主人小白從成都旅遊學校畢業後,先後供職於成都錦江賓館和成都紫會酒店,女主人小李也在成都錦江賓館幹了許多年。因為常年置身酒店業,加上,愛看書,有充足的文化儲備,“山丘”布置得簡易、居家、雅致、溫馨。我最喜歡的,是盥洗室的設計。盥洗間是長條形,最裏麵,隔出一個小巧的淋浴室。緊挨著淋浴室,是馬桶。從進門到馬桶,是一張厚厚的不規整木桌,木桌上,放置洗手池,洗手池用一個整塊石頭掏空而成。木桌很簡樸,用原木鋸開,再刷上清漆。小白說,裝修“山丘”,用了五方木料,買木料,花了18000元。
我們住在“山丘”的那三天,每頓飯,都是女主人親自下廚,因為,唯一的一位幫手請假走了。小李說,幫手很難請,當地人栽種枇杷和芒果,一家人年均收入一般都是二十來萬,很少有人願意出門打工。第二頓飯,有道菜是涼拌白肉加黃瓜。黃瓜一入口,我們全都驚呼好吃!從哪天開始,黃瓜不是黃瓜味道了?成都附近,郫縣、溫江、大邑,曾經都是蔬菜基地,後來,在房地產產業的催生下,當地政府全都死盯土地財政,隻種樓房不種菜,成都人隻能吃外地大棚蔬菜,味同嚼蠟。
“這裏的番茄好吃不?”我問小李。“哎呀,之好吃!才賣一、兩角錢一斤,農民請人摘,一百塊錢一天,賣的錢不抵成本,隻有一車車地倒,好可惜啊!”
“山丘”,三層小樓房,前後兩個院壩,坐落在芭蕉箐村的一個角落處,最多可住四十人。2016年,小白兩夫婦以五十萬的價格買下,裝修又花了五十來萬。“山丘”隔壁,是成都兩姊妹買下的,麵積比“山丘”大許多。小白說,隔壁的主人,再早,是個生意人,後來,突發癌症,就把這處房產處理給那兩姊妹了,自己去攀枝花某醫院治病。花了一百多萬後,撒手人間。
在遠離都市的鄉下,買一個院子,過優哉遊哉的小日子,是很多中國中產階級的渴望。這位生意人,掙了很多錢,但卻身在環境汙染、毒食品、毒土壤、毒空氣包圍的中國大陸,錢是掙到了,卻無法躲開癌症爆發,最後,還要被醫院黑整一氣,花一大把錢後,不治身亡。他留下的院子很詩意,裏麵有很多掛在竹籬笆上的成熟的百香果,還有多年生常綠蔓性草質藤本植物“一簾幽夢”。
“一簾幽夢”一根一根地垂向地麵,像無數根綠色的細繩。站在隨風飄揚的“一簾幽夢”前,高大、英俊、駝背、一頭少年白的小白說,再過三年,他家的百香果和“一簾幽夢”就成熟了。他妻子小李,一個纖瘦、溫潤、清秀、勤勞的小女人,也說,再過幾年,他們的“山丘”,就更有味道了。
小白和小李膝下無子,所以,養了三條狗,它們是11歲的名叫巧巧的貴賓犬,13歲的名叫妞妞的吉娃娃,兩歲的名叫兜兜的金毛。每天晚上,裏裏外外忙完後,小李就在客廳坐下,把腳放在腳蹬上休息。這時,巧巧會一頭竄進小李懷裏,和小李親嘴撒嬌。妞妞呢,就心滿意足地坐在小李腿上。金毛個頭太大,加入這個家庭的時間也太晚,它知趣地獨自躺在門口想心事。
為啥豬肉賣不起價?我問鄭小弟,是不是和反腐大棒大肆揮舞有關?酒店、飯店紛紛倒下,吃公家的宴席風光不再,豬肉需求量自然減少。鄭小弟說:“主要是,前兩年,豬肉賣價不錯,行內行外的資本大量湧入,於是,供大於求。”
為啥資本湧向養豬業?泡沫經濟下,資本習慣了快速吸金,棄回本慢的製造業不顧,哪個行業賺錢快,就往哪個行業按。蘭草、君子蘭、普洱茶、串珠、蟲草、藏紅花、瑪卡、紅木家具、股市、樓市、電影業、娛樂業、旅遊業,行行都做穿了、做爛了,其中一部分資本,就一頭栽進豬肉市場。
說到底,豬肉價格的漲跌,還是和國家經濟政策有關。如果,中國大陸農民和台灣農民享有同等待遇,鄭小弟和米易番茄種植戶就可以上街高吼“沒有共產黨,農民才會好”!
前不久,中共說,要給台灣同胞提供大陸企業、大陸居民同等待遇,別個需要封口待遇、喝霧霾待遇、吃毒食品待遇、不許推翻執政黨待遇?搞笑!
對了,今天,在校車上,接到一個遠方朋友的電話。電話一接通,他就問:“馬青,你還好吧?6月4號,你發了那個帖子後,沒啥事吧?”
“沒事啊!”我說。
“你沒事,我轉發了你的帖子,被整慘了!”
“啊?!”
轉發一個帖子,就被轄區派出所喊去喝茶,是台灣人想要的待遇嗎?
如果鄭小弟和米易番茄種植戶是台灣老百姓,他們可以撥通當地議員電話,議員會馬不停蹄地處理相關事宜。議員處理不下來,可走法律訴訟程序,政府對律師費、訴訟費買單。因為轉我帖子而被喊去喝茶的那位仁兄,也可以如法炮製,捍衛自己的言論自由。不過,在台灣,不會因為嘰歪幾句,就被拉去“封口”。君不見,頭戴紅軍帽的74歲的蕭先生可以手持五星紅旗和中共黨旗,在台灣總統府前宣揚共產主義和抗議蔡英文政府,言論自由度可想而知。換成中共,說自己製度自信的中共,能容忍小民在中南海外揮舞中華民國國旗和民進黨黨旗嗎?
中國人和台灣人一樣,也有選票,但此“選票”是閉眼劃勾、打圈而來的假選票,完全非彼選票。中國的人大代表好比台灣議員,但人大代表非民選,不過是上級任命的中共奴才。
奶鍋裏的奶正在沸騰,鍋蓋卻越捂越緊。
2018年6月6日 於成都犀浦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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