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十年前吧,我一個人開車去愛荷華州。我的目的地是去拜訪麥迪遜縣裏電影廊橋遺夢中的那幾座橋。
那是感恩節的前夜,下著大雪,車在雪裏艱難地行走,每小時三十英裏。大卡車不在乎雪,從我的車邊呼嘯而過,濺起的泥漿泥石流般撞在擋風玻璃上。
這時,突然我的收音機裏傳來台灣口音的女聲,這是愛荷華州立大學中文福音,不論你在哪裏,主和你在一起。
我猛醒,我已經到了愛荷華州立大學,聶華苓創辦的國際寫作計劃就在這裏。
在國內還沒出國的時候,很多作家被邀請到這個寫作計劃。他們住下來,無所事事,就寫寫隨感之類。
我記得汪曾祺的。他說坐在校園裏抽煙,麵前說一大片綠草地,遠處的長凳上,兩個年輕人在接吻。他的一根煙都吃完了,那兩個人還在吻。
而如今,風雪交加的夜晚, 我開車路過這個校園,如果不是話語的基督教電台,我不會想起來。
那時我的生活已經起了變化,第二天,我開車到達麥迪遜,把車子停在那座因為小說和電影出名的橋前。一個人也沒有,我沿著橋走了一個來回,回到車裏,默默看著那座橋,想了許多人生。
我們一輩子,和許多陌生的熟悉的人,擦肩而過。和聶華苓的交集,讓我在她去世的時候,想起十幾年前的一個感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