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記》(之八)
7月14日,2007中英人壽羽毛球大師賽半決賽。各路神仙大都飽眼福去了,運動技術學院羽毛球場地空前冷清。
我一露麵,幾幅顏色就嘰喳起來:“貓找你去看球,沒找到你?”
“電話沒帶身上,等我看到他的呼喚,給他打過去,他娃又不接聽。”我趕忙解釋。
上周三打球時,貓說他朋友的朋友弄了一套套票。那意思是,可能扯上一兩張給他。打他這樣一說,我便惦記上了這事,甚至,迫不及待地問過他拿到票沒有。雖然,人家扯不扯票給他,完全與我無關。
見我反應不冷不熱,蟲加了把火:“貓好囂張噢,完全不張勢我們。當著我們這麽多人的麵,大聲武器地喊領隊呢領隊呢,生害怕我們不曉得他有兩張票!”
“要去看,就悄悄咪咪的嘛,還利邊來刺激我們。”幫主也撅起了嘴巴。
“來找我看球?不會吧?人家就不可以專門來請假?”我趕忙反駁。
“請假?請假不可以短信?”彎麥也酸不溜秋的。
這貓眼,安心請我看球嘛,就提前聯係我嘛,咋會臨時夯個電話來呢?再說,該貓心細如發,怎麽可能討好一人、得罪一幫?
盡管,不相信幾爺子的鬼話,但仍然有些微得意。萬一,萬一真有這麽一回事呢?
貓看球去了,嘿嘿遠赴京城,彎麥成為球場上唯一一個男隊員。
身為黨代表,彎麥勇敢而頑強地接受了四位女隊員的輪番進攻。
雖然,四位女將加一起都頂不了一隻貓,可戰線拉得長啊。想想看,從下午一點半到五點,整整三個半小時,花上了,幫主上;幫主上了,蟲上;蟲上了,我上;這期間,彎麥一個累字都沒說。末了,他隻是長時間地坐在場邊的板凳上,喃喃自語:“貓,你娃把我整安逸了!”
對我們四個人,彎麥隻撿了幫主來評價,他雙手撐住膝蓋,一個勁地說:“幫主體力太好了。。。”
“曉得純肉的威力了哇?”幫主笑了笑。
“長時期純肉。”不知誰補了一句。
幫主喜歡吃肉,尤喜純肉。
當天,最重要的一幕不是上麵這些,最重要的是,蟲發表了“場邊講話”。
蟲說———
“打又打得不好,還東調西調前調後調的,調來調去,一下午都在弓起背背兒揀球。等哪天基礎打好了,再講戰術嘛。就那彎麥,長調短調的,煩死個人!”
見蟲發話,我趕緊跟上:“還有嘿嘿!一個球發過去,他就惡狠狠地給你扣死。哼,和彎麥一個德行,生怕多球,一多球就玩完,隻有一竿子就滅了別個。”
“就是就是,一下扣不死的話,他還要急吼吼地申明——沒有扣你哈!”花在一旁說。
對貓的缺席,大家決定及時懲罰,商量半天,最後還是去了蟲圈定的地方——清水河邊的“食畫”。
水邊的“食畫” 很剔透,像個大玻璃盒子。高大的玻璃窗外,河水悠悠,岸邊綠樹成蔭。
西式長條桌上,有造型簡單的玻璃花瓶,瓶中插一支綠色植物。桃紅色的布藝沙發,與四周的褐色玻璃相互映襯。不錯,極簡,寬敞,通透。
靠在紅白條紋的沙發墊上,彎麥連聲說:“嗯,有的飯就要在這種地方吃。”
“哪些飯?”
“大客戶。”
“不光客戶吧,這麽有調調的地方。待會兒,還有音樂學院的美女幹煸室內樂。”我正說著,幾個腰身纖細的紅衣女提裙走上二樓夾層,操起提琴之類的家夥一路名曲下去。
“我們的女幹部越來越能幹,尤其是基層女幹部,品位那個高啊!你說,要是能選舉市長多好啊,我們一準選蟲當我們的市長。要是蟲當我們的市長,我們成都,一定保四進三。。。”
見我打趣,蟲一邊應承,一邊向貓開炮:“貓,你那兩張票好讓我們傷心哦。莫得法,隻有向彎麥發泄了。”
“我檢討我檢討,我不該無原則地吊球。領導批評得好,批評得及時。”彎麥連聲認錯,眉頭眼角都是笑。
和彎麥敢於認錯、興高采烈地認錯不同,貓對自己得罪一大幫的做法不說明不申辯。彎麥怪他,他笑;蟲洗他腦殼,他笑;幫主和花添油加醋,他還笑。得,人踩著不變的步伐,配合你們鞭打。
在一片討貓聲中,蟲欽點了如下幾樣菜:紅燒蛙腿、三文魚片、T骨牛排、涼拌雞塊、醬燒魚頭、涼拌折耳根、清炒空心菜,外加每人一小盅清花亮色的湯。湯裏麵飄著一根青菜和一塊凍豆腐模樣的東西,我本來想說豆腐,話到嘴邊變成了:“魔芋。”聽我說魔芋,蟲的臉一下拉得好長:“啥子魔芋哦!”顯然,開了黃腔。
折耳根,俗到家了吧?可參雜幾根紫甘藍、幾根蓮白絲,再盛進一個漏鬥狀的透明器皿,你再看看,你要是一眼就看出那是折耳根,也就是成都人說的豬屁股,那隻能說你吃得多見得廣。反正,我是把那盅菜看成了一缸子花。
“貓,快整牛排。蟲專門給你點的。”
“就是。貓老早就想牛排了。”蟲完全同意我的說法。
貓不緊不慢的,又拿出他的一招鮮——笑。
那邊,貓在笑。這邊,彎麥伸向牛排的筷子僵在了空中,“貓快吃,貓快吃,我們有涼拌黃瓜就可以了”。彎麥的筷子來了個後空翻,一頭栽到他跟前的那碟開胃菜——涼拌黃瓜裏頭。
專心對付那碟黃瓜的時候,彎麥並不懊惱,他甚至滿臉堆笑。不就是一盤牛排嘛,還有蛙腿不是,還有三文魚不是?彎麥大概想,牛排,那麽油,本帥還不想吃它呢。
但是,彎麥錯了。
照蟲的說法,貓曾經先後多次提過牛排、三文魚和蛙腿。但每次提起,都沒人響應。蟲說,這回就讓貓徹底幸福一盤,一窩蜂地給他上齊。
不解釋不打緊,一番解釋下來,彎麥徹底熄火,先頭巴望的三文魚和蛙腿轉眼又成了貓的專屬。
“級別不到,有黃瓜就好,有黃瓜就好。。。。。”彎麥邊笑邊拈黃瓜。
見彎麥一個勁地劃拉開胃菜,我趕緊說:“看到差距了吧?跟貓學倒點,隨時暴露暴露思想,想吃啥想耍啥,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我不好,我不好,以後一定主動交待。不然,請組織上繼續黃瓜伺候。”
談笑間,菜碟先後見底。最後,服務生端上一小盆清湯麵。
麵裏摻了蔬菜汁,淡綠淡綠的。湯色清亮,白水一般,不見一星浮油。幾筷子下肚,眼睛頓時瞪大:“這麵,太有內涵了!”
我一邊驚呼,一邊給彎麥盛了一碗:“再脹都要吃!嚐嚐清水芙蓉的味道。牛王廟那麵,太濃妝豔抹了!”
“吃了領隊的,也要吃我的哈!”一有整人的機會,蟲就來勁。
“吃吃吃,無非就是陳佩斯嘛!”和菜混了一晚上的彎麥,又被麵纏上了。
那天,除了彎麥,貓也是一碗又一碗地幹麵。他娃又是魚又是牛排又是蛙腿的,哪有那麽多的空間來裝麵啊?可他硬就整了不止一碗。咋回事?還不是被花啊蟲啊幫主啊鼓噪的。這鼓噪的前後經過嘛,在我這裏,是空白一片。想想看,左邊貓帥,右邊彎帥,怎麽可能從頭至尾保持清醒?
在一僻靜處,我問蟲:“貓真的拿了張票來找我啊?”
“當然真的。真的來球場晃了一下,真的一來就問領隊在哪兒!”
“還有呢?”
“真的是看球去了。”
“這,我曉得。還有呢?”
“還有就是渲染了一點點。”
“才一點點啊?!”對滿臉壞笑的蟲,除了翻白眼,我無計可施。
蟲的壞,不光體現在拉開了忽悠之幕,還體現在關上大幕的那一刻。
當時,我們正興趣盎然地憧憬著將來的幸福時光。我提議,再搞個合唱隊,免得歲月悠長空虛無聊。球可以繼續打,但總不能一天到晚地蹦躂吧?蟲和花,還有幫主,想弄個小樂隊,那樣的話,貓可以劃拉鋼琴,彎麥可以炫耀引以為豪的童子功———二胡,另外,幫主也可以拿起向往多年的沙槌。
正說得鬧熱,蟲突然發話:“今天,就到這裏哇?”
遊戲嘎然而止,大家慌忙收回各自的漫天想象。
出了“食畫”,低聲問貓:“沒看到蟲接電話啊?她咋突然關上了電門?”
“看了的,悄悄看了一眼。”
嗬嗬,蟲在悄悄看電話,有人悄悄看蟲。
那晚,貓送我、幫主和花回家。看到窗外飛馳而過的店麵,我不禁納悶,這“青粥小菜”從來都是在回家的右手邊,今天咋就搬到左邊去了呢?
左看右看,老覺得不對路,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在,貓英明神勇,及時糾正了路線錯誤。
那天,蟲一準把貓叮昏了頭,不然,心思縝密的貓咋會想著南邊,朝北邊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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