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剛回來,驟然得知一個不幸的消息:家壇網友fuz去世了。
人生啊。已經不是刹那芳華,而是刹那別離。
與fuz哥同壇同聊這麽久,我竟然不知道他是個病人。
他熱心給網友有關健康的建議,在網友遇到不幸之事時說“阿彌陀佛”。大部分時候是平和敦厚的,偶爾也閃現幽默的小火花。是一位友好和藹的網友。
隻是過了一個夏天,從此再也不能同聊。
紀念、傷感,不過抒生者之懷而已。對於逝者,是毫無用處、毫無意義的。
然而我的哀傷依然強烈,終於忍不住要在家壇的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幾句對於fuz哥毫無意義的話。離世本已是讓人傷心之事,因病痛而去,更讓人惻然。
我想說“fuz哥安息”,可是這句話說給誰聽呢。他本人是聽不到了。而你我等眾人,縱然存著再多的善意,也終究是局外看客而已。別人的受苦,“至多,不過供無惡意的閑人以飯後的談資”,這多麽殘酷,又多麽真實。
在中國,偶然得知我一位初中同學去年三月去世了。也尚年輕,也是惡疾。
去年八月,我還在路上遇到他的妻子。閑聊一會兒,她什麽也沒有說。
直到今年,我才知道當時遇到的已經是我同學的遺孀。
我是一個性情寡淡的人,最多隻聽、從來不問。於是對很多消息都經常處於無知狀態。無聊八卦不知道,生死大事也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心裏終究是難過的。但說到底,別人的生死大事,至多也不過“供無惡意的閑人以飯後的談資”。在這世上,同歡容易,同辛勞也不難。但真正關係到健康和生死時,除了自己受苦、誰能以身代之?
我外婆又磕磕絆絆過了一年。八月初,她新冠陽了。還摔了一交,一屁股把階邊的大花盆坐成了三瓣。
過了幾天不再發燒,身上的疼痛減少了,又起來在家門口賣中元節的冥紙。
這生命力。
實際上她眼盲耳聾,已經沒法親自售賣了。但端坐在門口守攤,相當於一個百歲吉祥物,群眾喜聞樂見。等生意來時,我小姨就出門交易。
我去看外婆,告訴她:“我天天去爬山,爬到四大金剛塑像的高度再下來”。
她說:“當年山上塑佛像時,我還去幫他們做飯呢,都沒收工錢!……可是為什麽佛爺不報答我,讓我快點死啊。”
我聽笑了:“佛爺就是報答你,所以才讓你長壽嘛。”
她:“長壽有什麽用。渾身疼、看不見、聽不見。這樣長壽有什麽意思。”
然後仰天長歎:“啊呀……希望能快點死……”
立刻又低聲補充:“……不過七月別死。等過了七月再死。”
七月指的是農曆七月。我猜這個月因為有中元節,人們迷信死了會魂靈不安。
我外婆向閻羅王許個願,居然還討價還價。整體否定、部分修正。整體擺爛、部分抗爭。
這老奶奶的悲劇,總是加一點喜劇的調料。讓我還來不及傷感、就忍不住笑了。
但她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