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不算出身顯赫望族,但也是小家碧玉,父母兄長捧在手心裏疼愛的。
世事難全。小姐皮膚白皙、相貌周正,可惜小時候出天花,在臉頰上留下了一粒不小的麻子。
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這粒麻子成了障礙。窮人家的兒子,唐家看不上;富人家的少爺,又嫌棄唐小姐的麻子。一來二去,唐小姐的年紀就拖得大了。沒辦法,隻好屈尊給鎮上六十多歲的黃員外做了偏室。
新婚之夜,黃員外在紅燭下一眼瞥見了唐小姐的麻子,心生厭憎,拂袖回了書房。第二天就找來關媒婆,讓她找個買主,把這麻子姑娘打發了去。
關媒婆在外麵把唐小姐的相貌說得天花亂墜,麻子卻隱去不提。特別說了尚是沒破身的黃花閨女,老爺仁慈,不想耽擱這姑娘,要幫她找個好人家。
附近鎮上有個苗大善人,已經娶了五房姨太太。聽到黃員外家要賤價轉讓一位如夫人,膚白貌美、還是黃花閨女,立刻動了心。跟關媒婆一來二去,就定下了吉期,把唐小姐迎過了門。
新婚之夜,苗大善人看到唐小姐臉頰上的麻子,如雷轟頂。
關媒婆再也找不到了,黃員外閉門謝客,在門上貼了張字條“退如夫人者,需倒賠兩倍彩禮”。
苗大善人呆呆看了半天新娶的六姨太,做了一個決定。
六姨太從上房裏搬了出去,跟粗使丫頭們住在一塊,專門負責燒水蒸飯。苗大善人一不順心就把她叫過來打一頓。
唐小姐天天以淚洗麵。在難熬的下半生裏,她常常想起鄰居史大伯說的一句話:
“這姑娘,可憐見的。偏偏生得這樣白,麻子更顯得紮眼。還不如我們史家人,生就一張黑臉,就算有麻子也看不出來。”
唐小姐是扶浪溪西塘人,閨名一個慈字。她一生都用“麻子唐慈”的名字被呼來喝去,沒有被尊稱過一次“六姨太太”。
(圖:唐小姐的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