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夕陽之一

來源: 一塊臭豆腐 2024-04-26 23:18:4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739 bytes)

前言

這是一段關於回滬知青子女的故事

引子

天氣悶熱,空氣潮濕, T恤修身,緊貼。回首,身後已站了幾個人,相較於隔壁,這個隊伍實際來得不錯,大概是車廂的關係。相鄰隊伍長長,那人與人的“距離感”,增加了幾分汗意。

包郵區前後腳地“入了梅”。“梅”,也作“黴”, 所以包郵區一般稱這段辰光為“黃梅(黴)天”。黃梅天,到了韓國,則為“Changma”,即“長毛”,大概是這種天氣,麽事極易發黴長毛的關係,轉到日本,日本人則交她為“ばいう(Baiu)”,也就是“黴雨”。

這種天氣,最大的特點是講不定啥辰光就來場雨,倘使麽雨則是蒸籠,十分難耐。講到出行,的確不是一個適宜的季節。

站在隊首,黃玨不時張望,車來的方向,鐵軌綿綿,到了盡頭化作群山屹立。山勢巍峨,摩天接踵,那山尖隱在氣霧彌彌。氤氳中,絲絲綠意,遠山如黛大體如此。

山軌相接青芒初現,白光搖曳,晚到的列車,終還是來了。

 

上車,找位置,取了書和水,將行李箱和雙肩包在行李架上安置妥帖。一套動作絲滑流暢,少有幹澀,便是習以為常。

 

兩站之間間距不長,所以,開出去沒有多少辰光就又停了下來,下車,上車,找座, 偶有喧囂又歸靜寂,這大概就是車廂的差距。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我的位置在裏麵”厚重的男生響起,聲音有點分量。早有準備,微起,收腿,然後是座位輕搖,熱氣陣陣,汗味撲鼻。眉頭輕挑向旁邊一瞟,果然是個“大塊頭”。珠圓玉潤,濃眉圓眼,倒也相宜。這副賣相最大的特色是防丟第一。身上的汗衫修身服帖,一股肉夾氣,似有感應,那人也望了,四目相對,冷不防對方一句:朋友,啥事體。黃玨尷尬,借著乘務員推著小車過來的時機,來了一句:大哥來瓶可樂吧。那年KitKat上市,廣告是“歇會吧”,兩者同意。

或是這熱意並未完全褪去,轉眼半瓶可樂已入腹中,“大塊頭”道句“適宜”,擰緊蓋子,

“不好意思,朋友,謝謝,鈔票我給你”。連說不用不用,沒有幾鈿。“這怎麽好意思,你等等“隨機從隨手的包中拿了一包東西,塞了過來。黃玨低頭一看原是一包“無花果幹”。“大塊頭”說,來而不往,一點新疆特產,朋友試試。隨著這包東西遞上的還有一張名片,兩字“陳沉”,幾分熟悉。

 廿幾歲的辰光,日腳苦悶,百無聊賴,偶然的QQ搜索才曉得原來伊這種人是有個群的“回滬知青子女”大致是這樣的名字,百多人的大群,群主蔣哥,一個有點年紀的回滬知青子女,陳沉,林大為幾個人是管理員。建群目的是讓這群人有個組織,有個幫助,有個支撐。黃玨他們算是群裏年紀相對較小的一群。

 黃玨曉得上海的知青子女每個人是有每個人的故事的,真真的講出來可以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相當不容易。假使有人以為當年那部轟動全國的滬語電視劇《孽債》就是知青子女的故事,那麽生活遠比電視劇精彩更加出人意料。

按照當年加入一隻QQ群的規矩,是有的管理員幫入群者聯係的,那個辰光幫黃玨聯係的人就是陳沉,隻不過當時陳沉的QQ頭像是一個戴拳擊手套做出側踢動作的一張照片,自然那辰光的陳沉不是一個“大塊頭”

年代久遠,回憶犀利,終不免是一聲輕輕歎息,昨日之事不可留。

仔細看,麵前的這個陳沉Plus雖然有得幾分當時辰光的陳沉模樣,但是區別交關大,黃玨不敢確定。心有不甘,思量再三,黃玨剛想開口,那邊廂確先有了動靜,“朋友,這是覺得自己不會說話麽?“看了看手中的書《好好講話》,黃玨笑笑,脾氣又臭,講話直有點急。“看上去確實是個比較直接的人,你這是到上海麽?”“是的,回家”,“哦,上海寧了”,“算是吧,”“半個吧”停頓幾秒黃玨有意無意地補了這麽一句。“上海女婿?”,“不是”,“知青子女?”,“大哥怎麽曉得?”,答曰“我也是”。

話到此時,黃玨心裏幾分已然清爽,切換到上海話開口便問“阿哥,還認得我麽?”,那邊倒也直接“看著有點熟悉,但是不敢確定,儂是黃玨?”“是啊”。肩頭一疼,身體一沉,這肩胛被陳沉帶著興奮拍了一下,“果然是儂”,“前麵我就在想是不是你”“阿哥,那樁事體之後聽說你回了新疆?”,“是的,在那邊等了幾年,畢竟那邊還有房子,而且一直懷念那邊的生活。”“啥辰光回的上海”,“回來也有二,三年的辰光了。”黃玨默念“我都不知道”。大概是看出了黃玨的心思,陳沉說到“那樁事體之後,群就淡了,這你也曉得,後來交關人慢慢失去了聯係,我回上海也就常聯係的幾個人曉得,聯係你們幾個也聯係不上”。

“原來如此”,那之後黃玨的工作變成了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而微信的出現也早已讓伊忘記了QQ的存在,這手機上也麽裝上QQ,想來即便是有人想聯係應該是不容易的。“有聯係的那幾個人是蔣哥?”“對的,主要是蔣哥和蔣嫂,另外林大為他們也回到了上海”。“原來他們也回來了”一直以來黃玨很理解當時辰光陳沉,林大為他們幾個做的事體,義氣每出屠狗輩,蔣哥他們建立這個群本身就是為了讓他們這樣的人有個依靠。

黃玨對於陳沉他們幾個選擇回到各自成長的城市也是相當能夠理解,因為對於他們中的交關人來講,上海這座城市的歸屬感實際上是相當差的,縱使父母借著讓他們有個更好的發展的因頭,但是在他們看來他們的回來不過是完成父母們回家的心願而已。歌中所唱“上海那麽大,有沒有我的家”,十幾歲的年紀孤身回滬,經曆人間的一切冷暖,看慣了親情的真相。算來,黃玨他們在群裏屬於比較小的,交關哥哥姐姐是不但比他們大而且回來的比較早,是經曆過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上海大發展的時代的,房子,票子所構成的矛盾最最直接的體現就是戶口本上的一頁紙,也是矛盾所係。所以上海,真真的對於他們來說不是最好的地方。父母不會明白究竟啥麽事才是孩子們最想要的,

黃玨和陳沉聊了交關閑話,從陳沉他們離開後群的情況,一些活躍分子的情況開始,再到黃玨這幾年的經曆,陳沉回到新疆以後如何發展等等。車過寧波,陳沉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隻剩黃玨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想著那幾發生的故事,想起第一次參與群的聚會,陳沉是如何給自己擋酒的,想起那些同樣是屬於從黑龍江回來的人。黃玨也會想起蔣哥家附近那個他們時常聚會的小飯店。。。

窗外,太陽西墜,那時不時隱入雲層中的紅日正被被曠野,村落,城市的高樓肢解的支離破碎,影影綽綽,不見完整,沒有多久那紅日終於是落入了一片黑寂中等待著第二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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