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開始的時候，顧太說要和老顧開個會。
老顧聽到開會兩個字，心裏咯噔一下，說老夫老妻，聊個天，不要冠以開會
顧太正色道，就是開會。
兩個人在餐桌坐下來，顧太做主旨發言。
現在咱們兩個整天在一個屋簷下，機會難得，要把生活認真安排一下。第一就是個人衛生，病毒可不是鬧著玩的，從現在開始你一小時洗一次手，洗手時間是生日快樂唱完。一天兩個澡，水要燙，皮膚通紅才行。一邊看電腦一邊扣腳的事堅決杜絕。第二，三頓飯必須一起吃，早餐中餐半小時，晚餐一小時，這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寶貴時間，要交流。第三，你要想辦法把女兒叫回家，反正她也不上課，回家安全。她不聽我的，這是你的任務。
老顧說你的想法，非常有建設性預見性，想得周到。
老婆說，關鍵是執行。
每天早晨老顧準時到地下室打開電腦就算上班了。
早餐好了，顧太就喊上來吃飯。
早餐豐富，老顧喜歡得香腸必備，外加牛奶，咖啡，稀粥，腐乳。中西結合。
老顧讚不絕口，說好吃，吃完擦擦嘴想下去辦公，老婆說，你剛坐了二十分鍾，還差十分鍾，老顧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
老顧就問今天疫情怎樣。
老顧驚異於老婆的記憶，從紐約開始，那個州多少陽性，測試多少，幾乎倒背如流。心想，我手下那個做數據分析的有這本事，得省我多少事。
報完還剩五分鍾，老顧說要不然我洗碗吧。
顧太說，你別洗，給我坐下。我準備今天冒險去趟超市，我覺得家裏得手紙不夠用。
老顧說，手紙不是還有半屋子呢嗎？
顧太說，這個病得症狀之一就是拉肚子，拉起來，一屋子沒兩天也用光了。
老顧說，我給你分析一下。咱們要是不出門，就沒有接觸病毒的機會，就不會得病，手紙就用不上。你要是冒險去買手紙，就有非常小的機會染上病毒。得了病，就不是多少手紙的事了。
顧太說，你又來了。我就煩你一套一套地講理。你都在這坐了三十五分鍾了，超了五分鍾，怎麽還不下去上班，在這死坐著幹嘛。
過了一個多星期，老顧有點受不了。
他給老孫打電話，說這麽活著不如得肺炎死了。
老孫說，嫂子好吃好喝伺候你，有什麽抱怨的？
老顧說，豬圈裏的豬，動物園的動物，監獄的犯人，也好吃好喝，沒有尊嚴啊。
老孫，你別和我說尊嚴兩個字，我十分鍾之前剛挨了個大嘴巴，左臉火辣，就因為我拿著鍋問她今天吃啥。她非說我問她就是逼她做飯，今天吃屎，順手給我一大嘴巴。
老顧，你大嘴巴是常態。我好歹業是個VP，在公司說一不二。回到家怎麽活成這樣。昨天我上廁所，一出門我老婆站在門口，嚇我一跳。她拿著個秒表偷偷在門外掐表，說還差十秒鍾，回去重新洗手。今天早晨我尿尿，腦子老想著門外的動靜，愣是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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