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前了,俺們全家回國,回到我老家那裏,有一對夫妻第一時間就請我們連同我姐姐弟弟家到一個高檔飯店吃飯,吃完飯去當地的劇院看當地最有特色的演出,最好的座位。夫人拉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我,我說我真的什麽也沒做,都是老公做的,她說 如果沒有你的支持,他也不可能做啊。
那是十幾年前了,女兒還在上幼兒園,我們住在中部一個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的小城,領導工作的地方在25邁以外,是個更小的隻有幾千人的小城,小城裏的人大部分都互相認識,周末也差不多去同一家教堂。
那年秋天的一天,他的一個同事說教堂裏的一個教友家來了一個寄宿的中國女孩交換學生,來讀高中最後一年,來了一個多月了,學習生活都不適應,你們能不能看看幫幫忙啊?領導回家和我說,我說沒問題啊,周末接過來住兩天吃點中國食品。開始時寄宿家庭有顧慮,他們應該是簽了協議的,不能讓孩子隨便離開,又等了兩個星期,情況越來越糟糕,他們也沒有辦法了。我們又買了禮物去看她,又請寄宿家庭全家出去吃飯,他們終於同意可以到我家過周末和假期。他們當時另一個顧慮是他們需要claim tax benefits,怕住的時間不夠,我們也和他們說我們隻是幫助她。另外也和學校老師們說好了,有事及時溝通。那以後的半年多時間,每個周五放學後領導就去學校接她帶回家,周一一早送過去,感恩節,聖誕節和春節都和我們一起,我們短途旅遊也帶著她。平時還是經常不交作業,老師會給領導發電郵,領導經常往學校跑,或者拿些他們實驗室剛做的食品,或者買些巧克力什麽的,反正那時學校老師一看他去了,就知道又有好吃的了。就這樣一直到了學期末,畢業典禮居然沒有拿到畢業證,老師說還缺不少作業,又抓著她補,直到準備離開美國回國的前一天才拿到畢業證。正好那會兒領導去LA出差,她也是從LA回國,我帶著孩子也一起去了,領導開會,我帶著她們倆在Disney玩了四天,然後送她上了回國的飛機,舒了一口氣,以為事情就到此結束了。知道她過完暑假會回來在西海岸一所很好的大學上學,那是她做交換學生之前就申請好了的。
大概兩年後的五月份,孩子的媽媽急急忙忙地給領導打電話,說聯係不上孩子,孩子的同學也聯係不上她,給了領導那個孩子同學的電話。領導回家和我商量了一下,覺得不放心,怕出事,正好馬上就是memorial weekend,他決定自己過去一趟,長周末再加一兩天假,然後就是訂機票旅館和租車。飛過去後找到了她的同學,同學帶著到了女孩租住的公寓,敲了半天門,終於開了門,屋裏和垃圾場似的,全是pizza外賣盒子和中餐盒子。領導帶她到一個Starbuck店,買了兩杯咖啡,她就一直哭了兩個小時,惹得旁邊兩個上了年紀的女士的注目,那兩個女士一直盯在那裏,跟著他們坐了兩個小時。斷斷續續地聽她講了上了大學還是不適應,不願意去上課,不做作業,整天就是玩遊戲,然後惡性循環,什麽時候考試考什麽都不知道,越來越害怕,不敢麵對家人,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領導就一再和她說無論如何家長都不會放棄她的,她隨時可以回家。周末過後領導陪她去學校的international affair尋求建議,人家給的建議是不要參加期末考試,以家庭事務為原因take a gap year ,這樣還可以保持她的I-20,如果她以後還想繼續回來讀的話。就這樣花了家裏一百多萬,荒廢了兩年時間,最後總算平安回去了。
本來說回去複習一下重新參加高考,不過因為家裏條件不錯 關係也多,直接插班到國內的大學讀了本科,人也成熟起來了,大學畢業以後到澳洲讀了研究生。
我一直在想,如果高中那一年我們不是磕磕絆絆地扶著她走過來,讓她多摔打一下,是不是就會避免大學裏的問題。不過確實很慶幸領導去了那一趟,那時候真的是在臨界點上了,如果沒有人幫一把的話可能會出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