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婆婆阿黃十年前過世,公公六年前去了養老院,房子出租,帶不走的家當放到了倉庫。租倉庫的時候,他哥在國內,和他弟倆人一起安排了所有事宜(他們都住在同城,我倆離著12個小時的車程)。六年下來,租倉庫的費用居然花了四萬多。
據說阿黃去世當日,老墨就卷走了所有首飾--鑽石(直接從阿黃身上摘了一些,馬上戴了起來),黃金和玉器,還有阿黃剛買了半年的mini van,以及屋裏日常存放的八千現金。
他嫂子早就說了,她要所有銅器--盆子罐子和銅帛畫,符合她家中東風。
他弟也早說了,他要所有青花瓷器。青花瓷倒是真不值錢,六十年代末台灣出產,都是過膝高的壇子罐子和坐墩兒,主要是運送不便,從台灣到泰國到洪都拉斯再到美國,居然都還完好無損。
老墨也早宣稱埃及的東西都是她的。
公公曾經問掌櫃的,喜歡什麽,可以留給他。他指這個,答曰,那是老墨的;指那個,還是老墨的。他幹脆放棄,說,無所謂了。其實他媽也一樣,讓他挑,然後,這也是他弟的,那也是他弟的。
前幾年去他哥家,客房的全套家具是原來公公臥室裏的;在他另一處房子裏,看到了十人座櫻桃木餐桌。去他弟家,看到了roll top 書桌、老縫紉機改裝的茶幾,和牆上幾個掛件(話說這麽多年,除了客廳飯廳辦公室洗手間,我們沒進過他家別的房間)。老墨在朋友家租住了一間房,另租了倉庫存放東西。
元旦他哥終於退休,從海外歸來,馬上主持分東西,退租倉庫。
我倆估摸了一下,沒啥是特地留給我們的,但考慮到那哥倆家裏或者牆上掛滿了東西,或者沒有大牆,公公家掛著的兩幅大型磨漆畫我們應該可以拿到一幅。他希望能拿到正式客廳裏的曆史畫。我說,如果是大客廳裏那幅海上日出,咱就不要了。我希望能拿到那個埃及的駱駝腿的花架,他想了半天也不知我說的是哪樣東西。花架有破損,估計他們都不會要的。
臨出發前一天,他哥打電話,問要不要洪都拉斯的吧台,說是特別重,他哥倆費了很大力氣才搬出來。他說,我們考慮考慮,到了以後再看看情況。他擔心吧台太重,我倆回家扛不下來,又琢磨是否需要租輛拖車,才能把吧台運回來。結果,等我們趕到,他哥說,問了老墨,老墨說,她要所有洪都拉斯的東西,因為有她的基因。
我很不高興,他哥先問了我們,不等我們做決定又問老墨;老墨除了在洪都拉斯出生,存活了兩個月之外,沒真正在洪都拉斯生活過,連老墨話都不會說,憑什麽洪都拉斯的東西都是她的。他哥就是一句話,你挑點別的吧。
他哥說有兩套瓷器,一套Royal Albert,一套Mikasa,我們兩家一家一套,讓我先挑。開箱看了一眼,我選了Royal Albert,玫瑰圖案。另一套很素淨,家裏有一套Mikasa,也是素淨風格,就不需要了。
他哥又搬出所有磨漆畫,他弟馬上說他要所有的蛋殼畫。他們都早有預設,要什麽什麽特定類別,他們不要的,才輪到我們去挑。他挑了那幅曆史畫,給老墨那幅海上日出,他哥選了一副風景畫,說是做個紀念(確實和他家裝飾不符,而且他還有140個箱子正在運輸過程中),剩下的幾幅磨漆畫一股腦兒塞給了我們。
這幅磨漆畫四幀,總共是94x47吋。掛得時候很費力,三幀掛在dry wall,一幀很意外地掛在了木頭上,高低不平。查了一下,畫麵內容是HaiBaTrung徵氏姊妹大勝東漢扶持的當地政權的故事。越南去漢化的後果很嚴重,比如戰旗上沒有軍號;城牆上的漢字屬於象形字,似是而非,從左到右貌似“星東關”,嗬嗬,東關應該是十五世紀時河內曾用過的名字。
這套大四美圖,他哥說是四季圖。我看了半天,終於明白了,畫中有梅蘭竹菊。但是廠銘落在了竹上(沒文化真可怕),掛的時候隻好掛成了菊梅蘭竹。
這幅他哥說是灌溉,我看見了耕牛,插秧,和那是在撒魚苗嗎?
這是中號四美圖。美眉的裙子是蛋殼做的。還有一套比較小的四美圖,暫時沒地方掛。
駱駝腿果然還在,托著的木盆開裂嚴重,邊緣裂了半寸,底裂了大半圈,隨時會脫底的架勢。我很高興地拿到了心愛之物。
駱駝腿是用整根木頭雕成,提起一條腿,整個支架可以收攏。雕刻難度不算高,中國工匠肯定能做出來,但這款地域民族特色鮮明的設計,就不是中國文化擁有的。回頭看看怎樣來修複這個雕花鏤空木盆。
意外收獲了一幅較大的手繪莎草紙風景畫和兩幅人物畫(人物畫大家都有,連他媽家都掛著兩幅),這些莎草紙畫很精美,現在市麵上賣的質量差太多了。還有一幅手繪畫,大家推測是來自伊朗,相框有細微損壞,畫麵色澤清淡,很顯舊,意思就是他們都看不上眼,我也搬了回來。
這幅莎草紙畫掛在了壁壘上方。
手繪圖,看著像是宮廷大宴。
我在一個箱子裏翻到一雙小小的荷蘭木屐,把玩了一下,說我要這雙鞋。他弟馬上說,大的小的是一套,不能分開,要小的必須帶上大的。我說不要大的,他弟直接從我手上把小的拿走,放回箱中,然後把整個箱子抱起來塞到我懷裏——箱子裏除了大小兩雙木屐外,還有一堆不成套的鍍銀餐具。
正式客廳裏鑲大理石的茶幾和兩個配套end table他哥搬走了,說是給他兒子。大客廳裏的那一套老墨轉手送給了新男友。
掌櫃的幫老墨搬吧台時發現,吧台其實很輕,他自己就能搬動。老墨還搬了一個洪都拉斯大圓桌,我倆都沒有印象了,老墨說桌子之前是在她的衣櫥裏存放著。
我挺鬱悶的,最後就是我家沒有洪都拉斯的家具。
公公心態很好,全程圍觀,說原以為會傷感,這一刻居然沒什麽感覺。我告訴他,我收了他的舊護照,他問,是外交護照嗎?我說一本外交護照,兩本普通護照。他問我要不要阿黃的兩本外交護照,我說,留給老墨吧。老墨後來好像隨手又塞到某個箱子裏,堆回了他哥另租的便宜新倉庫。
大年初一跑長途回家,初二花了一整天重新調整家裏的擺設,折騰完一看,客廳裏成了越南風,主要以磨漆畫為主。以前就有兩幅小蛋殼畫,一幅邊緣有破損。用他弟的話說,阿黃從來不會送出沒有破損的東西。
又一點點地收拾其他物件,那套Royal Albert的老鄉村玫瑰骨瓷是八人套大大小小的碟子和茶杯,雙份的七款serving dishes和椒鹽瓶(椒鹽瓶和其中四款已經停產了),還有一套醬汁碗和一個沙拉盆,全套是印尼產的(從2002年開始)。雖然不是英國產的,我不嫌棄,整套保存完好,沒有劃痕,沒有褪色。我倆的原則是物盡其用,馬上分出半套,把瓷器櫃重整了一下(之前是個儲物櫃,擺滿了盆盆罐罐),把這半套擺了進去,櫥裏的都是偶爾用的。另半套包好收藏,真要宴大席的時候再取出來用。
早年收到過小渡銀器,不值錢,但維護和銀器是一樣的。用醋加小蘇打調糊來去鏽拋光,小件還行,大件就太麻煩了。這些不成套的鍍銀餐具看著就頭疼,人家說要不就捐了,擺得話一定得清洗。又上網查,還真找到了有效的方法,幾個小時以後,這堆餐具脫胎換骨,光可鑒人,細節部分不夠完美,不過我已經很滿意了,清理銀器沒有那麽可怕。我馬上擺出銀茶具,玫瑰餐具雖有杯子,但沒有茶具——茶壺,奶壺和糖罐,回頭就用銀壺和玫瑰杯子泡茶。昨晚就用了個碟子盛小食,那些餐具實在沒地方擺,用布包好,收到箱子裏,心情好的時候用。
亮閃閃的鍍銀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