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我的母語裏,我們過年是不拜年的。
確切地說,我們的“拜年”是一個第三人稱的動作形容,比如“我今天得去姨奶奶家拜年”。
但我們當麵不說。從來不說“給你拜年了”之類的話。即使事實上是去拜年,也不說“給您拜年了”,更不用說各種花樣百出的吉利話了。
我們就帶著禮物去看望親戚,然後坐下吃飯,聊天。
各種“給您拜年了,啥啥大吉,啥啥萬事如意”,都是看電視學習的,用我的語言說出來,就會虛偽得像假話一樣。
於是造成一個結果:我現在都不怎麽習慣說。
大年夜給母親打電話,也是問“今天吃了什麽,都有誰吃飯,臘豬頭的鹽鹹不鹹”之類非常實際的問題,一句花團錦簇的話也沒說。
我的成長就是一個沐猴而冠的過程,包括現在發這貼也是冠,但猴始終是猴。不以為恥也不以為榮,隻覺得天經地義。不必捍衛,不可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