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姨父,退休前在貨運公司工作,我也不知道具體幹啥,估計是個小頭目。
很多年前我們去省城辦事,他也來幫忙撐場子。跟對方互稱“...總”,現在想起來給我樂的。我三姨父跟對方,都沒有“。。總”的排場,當時連大哥大都沒有,裝備也就是個BP機,跟小輩們一樣。吃飯也就是麵條米線。但雙方都樂此不疲,互相大力吹捧。我三姨父就當了那麽一回“黎總”。
黎總是個老煙槍,跟司機打交道,更是你傳煙我傳煙,每天四包煙。一退休,肺上毫無懸念地出問題了。我不怎麽打聽細節,所以也不知道具體啥問題,隻知道醫生下最後通牒了:不要命就繼續抽吧。於是號稱戒不掉的煙立馬神奇地戒掉了。
我父親當年也這樣,家裏說多少話都沒用。惜命之心一起,立刻徹底戒掉。
這次回去看望老兩口。大雨天,我三姨戴一副墨鏡來小區門口接我們。進屋做飯也不摘墨鏡。我說你這是學王家衛嗎,我三姨偷眼看看坐一邊的我LD,小聲對我說:小蓮(她兒媳婦)給我辦了張美容卡,她們把我眉毛這裏割了一刀,眼皮往上提了一下,還沒消腫,不好讓你們看到。
我大吃一驚說你夠時髦的啊,一把年紀居然醫美?我三姨說:他們個個都反對,但我就是想做一下,所以就做了。
黎總精神很好,看不出病的痕跡,隻是一頭烏發全白了。我說:您這頭發白得夠徹底的。黎總說:那是以前偽裝得好!以前工作要見人,得染頭發。現在就不用偽裝了。
這幾天看上海灘的各種...總,想起我家裏也有一位跟他們差距巨大的黎總。這位黎總好像連上海都沒去過。但是我想起他的白發黑臉(他皮膚很黑,我三姨叫他“老黑”)和我三姨墨鏡下遮擋的腫脹,突然禁不住微笑起來。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