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大家聊到《教父》和Al Pacino,很感慨他的身世:小時候家裏窮、父母離婚不說,她媽媽反對他輟學去演戲,搞得他離家出走,少年時過得幾乎和流浪兒一樣。
後來他遇到恩師,學表演學得小有名堂。可惜,媽媽43歲時就死了,第二年疼愛他的外婆也走了。當時他才22歲,覺得人生完全混沌了。
再後來,饒是再有名、再有錢,也沒人分享了。這種痛,至深至切。
昨夜我夢到媽媽。我說過,真的很感恩上天,讓我和媽媽之間的最後一程在我心裏如此溫暖。雖然我隻是在視頻上送走了媽媽,按理說痛不欲生的事情,卻沒有傷痕。
我想,得益於我和媽媽幾十年親密無間的關係。
反右時,媽媽受到爸爸牽連失去工作,居然還“美其名”說媽媽生了我哥身體不好,就“在家長休”吧,真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媽媽才23歲啊,風華正茂的大學助教。
然後,她一手帶大了哥哥和我。那個年代,我同齡的孩子們都是上全托,再大一點就是脖子裏掛著鑰匙上下學;我卻有著媽媽一粥一飯的貼身照顧。我沒上過幼兒園,但媽媽摟著我給我讀書,所以我上小學時已經認識很多字,還會數數做加減法了,麵對小學課本,我“學霸”的小驕傲油然而生。
可是,長大懂事後,多少年,我的心裏很痛,為我的父母。“十年浩劫”後爸媽“平反”了,補發了工資、補償性分到市中心四室一廳的大房子,我有自己朝南的大房間,家裏有80年代初少見的浴缸和衣帽間,同學們來玩都很羨慕。按現在的話說我得是“白富美”了吧?但我心裏很難受,覺得這是媽媽用青春換來的。媽媽其實不怎麽抱怨,但我心裏怎麽也熨不平。我的青春過得......用當時的觀念衡量,應該算是很“放飛”的,不知道和這種心裏的傷是不是有關?
來文學城,我的第一篇文章是寫我的爸爸媽媽;再後來也提到我的童年。當時有一位網友的話讓我豁然開朗:她說你有一個多麽好的童年啊,那個年代的孩子不是扔給祖父母、就是扔給幼兒園,父母得“幹革命”啊。她說你媽媽用自己的不幸換來了你童年的幸福。
後來回國,我特地把這個話告訴媽媽,我說我放下了心裏的痛,謝謝媽媽給我的愛,讓我受惠一生。媽媽欣慰地笑了。
我又想到我一位亞裔同事的話,他說他對女兒、對人生沒有任何希求,就想著把女兒托在手裏用愛嗬護著讓她長大,然後交付到一個同樣愛她的男人手裏。
當時我還處於比較“雞娃”的年紀,雖然對孩子基本放養,但心裏還是有不少自己的期待的。覺得他也太無為而治了吧?
現在想想,這才是最大最深也最難做到的愛和嗬護。
現在我也漸漸走向老年了,想到媽媽的一生,太不容易了。好在,晚年的媽媽,越來越向好,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讓我看到一個老年後越發平和豐盈的人生;也給了我信心,去麵對自己的以後的老年生活,和處處是坑的人生。
瞎寫幾句,算和媽媽聊天,也和大家聊天吧。天好,一會兒我出門轉轉。大家周末愉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