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背影

來源: Frankie1211 於 2023-06-18 04:26:00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4819 bytes)

早上早早醒來，看到家壇裏回憶父親形象的好文章，我也忍不住分享一篇七八年前父親節時寫的東西，再次紀念已經過世十多年的父親。

“父親的背影”

轉眼又到一年父親節，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朱自清的父親背影，那段樸實真摯細細如絲的感情瞬間留下的難忘親情回憶。大概生活中的許多人都有類似的對過去經曆過的自己父親難忘瞬間的記憶，我也不例外，我自己也經曆過非常難忘的父親背影。

那大概是九六年的一個春天的周末，外麵細雨蒙蒙的天色有些昏暗。我正一個人在交大研究生的宿舍，突然我父親敲門進來了。那時沒有手機，家人朋友拜訪時能夠見到麵總是憑運氣。那天我恰好在宿舍，父親的突然到來令我有些意外，我也很高興，他進來時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有些急忙。我和他寒暄什麽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他說他很忙，樓下車子上還有朋友，還要急著趕回老家洛南。說完話他突然彎腰脫下鞋，從鞋底裏拿出一大摞錢，從中抽出一千元給我，說你現在需要錢，這是給專門送來的。那段時間我確實是需要一些錢做一個事情，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給帶來了。我就問他怎麽回事，他大概給我說了幾句。說錢是他們今天一起來的這些人這次來西安催帳要來的，才剛剛從欠債人的手裏拿到，不太容易也有點擔心，所以還得趕緊回老家去。我沒有細問，但我知道這是真的，因為我以前和他一起去過一個廠子催過帳，那次什麽也沒有結果。

父親做了一輩子教師，那幾年退休後在家裏感覺閑得慌，就和他以前的一個同事一起在縣城附近搞了一紙箱廠，那人做廠長他做會計出納。他們租了縣城附近一個廢棄的汽車修理廠，雇了些人生產包裝用的紙箱子，我還去過一次參觀。規模很小，生產的紙箱子主要發往外地，主要是給包裝水果蔬菜用的。聽說他們經常把箱子給人發貨了之後，人家經常欠債不給。父親因為是總出納，所以得去跑路要錢。就為此事，沒少得母親經常提心吊膽生氣抱怨的，因為她一直認為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人太老實膽子還小，向別人要帳的事情不是他能幹的。所以有一次他來西安要帳，便先到學校找到我和另一個老鄉同學劉軍，希望能夠去說話的時候壯壯膽。我記得我們到了西安附近的那個廠子之後，見到了廠長。那些人看著我們這些小地方來的，壓根就沒有放在眼裏，不斷得繞圈子說，生意不好資金緊張，欠的錢這次給不了，下次來時一定給，等等。我們就在旁邊聽，不管父親如何軟磨硬泡，人家就是說沒有錢給，最後我們隻好悻悻的走了。

有了那次經曆，當父親說他這次要到錢時，我也真是替他有些高興。我接過那些有點味道的一摞錢，高興地說咱們出去吃飯吧。他說不行不行，樓下車子上的人還要急著回家，現在就得走了。於是我就送他到樓下，來到一個破舊的吉普廠子邊，看見裏麵是有幾個人，都不認識，大概是他們廠子裏麵的工人什麽的，或者他的朋友什麽的，一起來壯膽要帳的。大家見我們來了，都微笑地打招呼，父親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置，給我道別，希望我好好學呀什麽的，說完就要走了。我突然意識到是下午學校吃飯時間，打飯的學生在旁邊人來人往的。我說你們等一下，我給你們買點路上的吃的。那些人好像也是非常餓了，就說好再等等。我急忙跑到學校食堂，買了許多包子，裝在幾個塑料袋裏，跑回來遞給車上的人。大家見到熱氣騰騰的包子，非常開心，迫不及待地就吃起來，邊吃邊給我打招呼就要走了。父親看到我的舉動，大概也非常開心。車開動時不斷給我微笑招手，讓我回去。我看著一群老鄉慢慢離去，看見父親在車子上不斷給我招手的樣子，又想到那天好不容易送來的錢，眼淚大概是出來了，心想人真不容易呀。轉眼一晃二十年又過去了，父親也離世八年了，但那次送錢的經曆和他的影子很難忘。

現代社會高度發達，看似到處繁花似錦人群熙熙攘攘，然而有經曆的人便會覺得其中的人情淡漠利來利往，缺少更多以前的人情味。尤其是人工機器的越來越發達，人類擁有更多機器的手臂機器的大腦，人心就更遠離了許多。然而世道再變，人世間的情感尤其是父母對孩子的情感永遠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