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諒: 讀《三國演義》,看大國搏弈

我讀過三遍《三國演義》,看過一遍電視劇,還看了不少品讀《三國演義》的衍生書籍。

本來要求自己每年讀一遍《三國演義》,但因為自2001年我就已經旅居英國,陰謀詭計用不上,所以就沒有堅持下來。我因為喜歡研究中國曆史,關心中國政治,更關心當代中國的政治走向和中國的發展,所以經常思考一些大的政治問題。我發現大國之間的關係基本是“布,剪,錘”的關係,比如中國是美國的克星,因為美國人懼怕中國整出人道災難,中國如果崩潰了,中國難民成千萬上億奔向怒海,會成為國際災難,所以美國怕中國;美國是俄國的克星,因為美國對俄國有軍事和經濟的絕對優勢,而且兩國又隔著兩大洋,兩國之間不接壤,沒法直接發生衝突,如果發生衝突對俄國也是無利可圖;而俄國又是中國的克星,之所以俄國是中國的克星,因為俄國“樂見“中國發生人道災難,和中國接壤,邊境線漫長,俄國的擴張隻能南下中國,在中國東北和西北的新疆都可大有作為,中國人如惹了俄國,俄國就敢直接動刀動槍,甚至曾打算動用核武器對中國進行核外科手術。雖然中國號稱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其實在這三個國家中,中國最弱:俄羅斯的自然資源國和土麵積世界第一,軍事工業世界第二,俄國一旦同西方國家搞好關係,超越中國易如反掌。所以對於中國來說最聰明的做法是維持這個三角關係,特別是和美國搞好關係,通過美國牽製俄國,而不是聯合俄國和美國對著幹。這個三角關係當然有強有弱,老大應該對自己的克星要毫不手軟絕對不能給他發展壯大的機會,如有可能則堅決鏟除。老二呢,則避免和老大爭鋒,要和老三搞好關係,通過老三去牽製老大,使得老大不把打擊目標指向自己。老三則要謙虛低調,不要得罪老大,要韜光養晦,要善於利用老大的心理,不出頭,引導老大同老二搞軍備競賽, 配合老大整老二,而不要中了老二的詭計,被老二當槍使。

我看過一本《品三國》,但覺得那本書的作者所品的都隻是表麵現象,都是技術層麵的一些奇謀詭計,而非戰略上的哲學思想,沒有哲學思想,任何一個大國是走不遠的,吹牛逼也是不能吹得長久的。

比如赤壁之戰,諸葛亮要關羽守華容道,羅貫中本人大概也沒有看出諸葛亮的真實意圖,書中所說的是:“我夜觀天象,曹操命不該絕“,所以派關羽放他一馬。一些品讀《三國》者對此所談及的則是諸葛亮通過要關羽放曹操一馬是為了收拾關羽,從而使劉備集團的骨幹,特別是“敬君子不恤小人”的關羽對諸葛亮心服口服,服服貼貼,從此奠定軍師一言九鼎的地位。還有的人考證是否真有其事。對於三國演義中的故事我的態度是不問真偽,反正是演義,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分析如果確有此事,那麽當時的主要曆史人物的真實意圖是什麽?

對於諸葛亮放曹操我的理解是:劉備集團的勢力最弱,當時是處於寄人籬下的境地,所以劉備為了自保必須聯合東吳,而東吳因為懼怕曹操的征伐,抱著盟友多多益善的心態接納劉備集團。魏蜀吳三國的關係,曹操集團是東吳的克星,因為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手下猛將如雲,代表正統,所以東吳集團作為地方割據勢力如與代表中央政府的曹操集團兩兩交鋒,則東吳不論道義還是軍事實力都與曹操相差甚遠,必敗無疑。而東吳則是劉備的克星,劉備兵微將寡,“頭無斑片之瓦,足無立錐之地”。東吳與之聯合已經是很抬舉他們了,東吳連中央政府的號令都不遵從,根本也用不著“拿皇叔當幹部”,那時東吳滅劉備也是易如反掌。而劉備是中山靖王之後,乃當時聖上之“八杆子打的著”的皇叔,是以匡扶漢室,討伐逆賊為口號的正宗皇親,所以劉備集團反而在道義上是曹操集團的克星,對朝廷大臣和各地軍閥有號召力,可以分化曹操統治基礎,並可團結曹操的對立麵形成反曹統一戰線與曹操集團分庭抗禮。所以赤壁之戰曹操一定不能死,曹操一死,孫權一旦做大,劉備必然完蛋。諸葛亮不能言明此事,故弄玄虛,用計使關羽義釋曹操,同時借以降服關羽。

諸葛亮的空城計也是如此,隻是對手司馬懿同樣是絕頂聰明,所以劉備死後,就是他們兩個在演雙簧。諸葛亮,曹丕和司馬懿又是連環相克的三角關係。諸葛亮的空城計彈琴所部表達的信息是:“你把我搞死,曹丕接著就搞死你”。司馬懿作為一個軍事家,麵對空城計,就算不知虛實,第一可以先把城圍起來慢慢研究,第二可以派個敢死隊衝一下一探虛實,斷無不經交鋒就慌張退兵的道理。

劉備的覆滅就是因為其所為違背了連環相克的定律,蜀國與東吳打是毫無懸念的必敗。當然這也得怪孫權,東吳集團既然已將荊州奪回,已經達到戰略目的,就應該給關羽留一條退路,或者抓到了,先是曉以大義,再把他給放了,以關羽的性格斷不會死纏爛打。而把關羽給殺了就結了死嘠嗒,與蜀國的關係也就徹底完蛋了,這個平衡三角也就被打破了。

李自成逼死崇禎帝也是一招臭棋,李自成是崇禎的克星,崇禎為代表的大明朝是女真族的克星,而女真族則是李自成的農民軍的克星。李自成吃虧也就是吃虧在沒文化上了,還有身邊盡是些沒水平的(如周小平“周帶魚”一類)的無知無恥文人。一朝得勢打入北京,興奮過度,逞一時之快,完全亂了章法,先把自己克星的克星給整死了,也不想想把皇帝逼死了以後咋整?當然崇禎帝也有錯,他應該和女真議和而專心對付李自成,同時遷都南京,或者至少把太子送往南京。

我認為自羅貫中寫了《三國演義》以來,真正讀懂三國的政治人物(曆史人物)隻有皇太極和紅朝太祖毛主席。在當時的曆史條件下,這兩位所代表的政治勢力都是最弱的,但最後都能脫穎而出並一舉奪得了天下。

國民黨是日本人的克星,日本人是共產黨的克星,而共產黨是國民黨的克星,在中國的地盤上國民黨是老大,日本人是老二,共產黨是老三。蔣介石所犯的錯誤是明知道共產黨是他的克星,如蔣所言:“日本人把我們打敗了我們還可以做亡國奴,共產黨把我們打敗了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大概意思),還要去搞國共合作,並且不顧一切和日本人死磕,使得共產黨合法化,最終發展壯大,八年下來從兩萬人發展到百萬人。而自己所領導的國民黨在抗戰勝利後短短三年就失去了整個中國大陸。所以我評價蔣介石:於國有功,於民有過,於黨有罪!

日本人也是作死,拿下東北以後,就應該把關內的軍隊都撤入三海關,不同中國發生全麵戰爭。原因是中國這麽大,畢竟也已經相當的近代化了,中國是不可能被日本吞滅的,好比美國搞不下一個越南,蘇聯搞不掂阿富汗,意大利搞不掂埃塞俄比亞,不僅僅是日本國力不足以吞並中國,還有必然引起西方列強的幹涉,最終導致世界大戰。而毛主席之所以能夠取得勝利,就是靠的韜光養晦,忽悠國民黨,高屋建瓴地提出了:·“一分抗日,兩分應付,七分發展的”戰略方針。蔣介石所犯的重大錯誤則是西安事變之後,應該斷然否認在脅迫之下所接受的所有協議,武力圍剿共軍,或大軍包圍之下對其解除武裝,在拆散共軍以後把其並入國民黨軍隊,就如同後來共產黨在解放戰爭是改編國民黨投降軍隊一樣。

我之所以寫這篇文章,是因為中國與美國的關係正在急劇惡化,這些年來中國放棄了鄧小平主席的韜光養晦策略,以美國為頭號假想敵,本來美國作為中國最大的貿易夥伴,最大的貿易順差國,對美國這樣的優質客戶,中國不僅不知道感恩,反而利用對美貿易所賺得的美元順差,專門支持美國製裁的反美專業戶,如俄羅斯,伊朗,委內瑞拉等等, 典型的“賺美國的錢砸美國的鍋”,更過分的是美國作為中國最大的客戶,中國不僅養一幫人整天罵美國,還養一幫人整天吹牛逼,“厲害了,厲害了”,“超過了超過了”,還有的帖子說中國和美國的關係是“農夫和蛇”的關係,中美貿易戰是美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美國是在賭國運。

為了與美國爭奪國際話語權,擴大影響力,在南海造人工島並軍事化,使得南海事態升級。同時還要在俄國傳統勢力範圍搞勞民傷財的“一帶一路”。現在中國和美國搞軍備競賽,俄羅斯一聲不吭,坐山冷眼觀虎鬥,中國儼然如同中日戰爭再次陷入俄國的陷阱 - 俄羅斯挑動中國與日本惡鬥,最後俄國在遠東成為最大贏家。

中國曆史上北宋的“聯金滅遼”與目前的中美俄三角關係形勢非常相像,那時遼國是老大,金國老二,宋國老三。不同的是美國作為中國最好的朋友甚至於恩人卻被當成最大的敵人。請注意美國對中國從來沒有領土要求,曆史上也從沒有欺負過中國,隻不過美國作為國際警察在國際要中國有所不爽罷了,就為了這個“不爽“而把美國當敵人,卻把俄羅斯當盟友。以下摘自百度: “從地域政治觀點視之,盡管宋遼各視對方為敵國,但遼國畢竟是與宋和平相處達百年之久的“與國”,而新興的女真則更具擴張性,遼國實際上已成為捍衛宋境的屏障。當時遼國君臣也感到宋、金夾攻遼的嚴重性,“遣肖客、韓昉為使臣,對宋奉表稱臣,乞念前好。遼國派使臣到宋國,表示願意向宋稱臣,希望不要和金聯盟攻遼。韓昉等見童貫、蔡攸在軍中,直言女直蠶食諸國,若大遼不存,必為南朝憂,唇亡齒寒,不可不慮。“貫、攸斥出之。”

宋遼既為“兄弟之邦”也是唇亡齒寒的關係,滅遼後會有更多更大的麻煩。這一點,甚至高麗國王也看得清楚。宋重和元年(高麗睿宗十三年,1118年)遣醫官楊宗立等至高麗為睿宗王俁醫病。王俁(朝鮮語:??)特地捎話:“聞朝廷將用兵伐遼,遼為兄弟之國,存之足為邊捍;金為虎狼之國,不可交也!業已然,願二醫歸報天子,宜早為備”。“醫還,奏之,帝不悅”,宋徽宗執意聯金滅遼。北宋滅亡後,金在軍事上的強勢,使得高麗與南宋的交往頗多忌諱,次數、頻度也減少。 宋徽宗寵信奸佞,昏庸暗弱,又被奸臣所欺騙愚弄,左右遮蔽迷惑,不能明辨是非。昧於當時敵我形勢,隻知貪進,不知慮後,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對來自朝野上下,國內國外的好言勸告,根本聽不進去,一味昏昏然,企圖聯金以滅遼,收取漁利。這無疑如虎羊商量著分果實,想平分秋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徽宗隻知以書畫娛情,根本不知周國之間均衡態勢的重要,而昏昏然采取以弱益強,使強者更強的錯誤聯金抗遼的方針,直至父子係擄北去,自食惡果,方才醒悟,但悔之晚矣,隻有南望故國,以淚洗麵,最終身死國滅,葬身羌虜。“

北宋的“聯金滅遼”的悲劇發生以後,到了南宋,“聯蒙滅金”的悲劇再次重演,那時金國是老大,蒙古老二,宋國老三。 曆史學者對於南宋“聯蒙滅金”的利弊很有爭議, 百度說:“聯蒙滅金是南宋末年臨安朝廷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軍事外交戰略,以報靖康之恥。端平元年(公元1234年年),金朝政權在蒙古和南宋的聯合夾擊之下終告滅亡,結束了宋金之間長達100餘年的對峙。
但這一結果對南宋而言並非福音,因為繼而麵對的是比女真人更為強悍的蒙古人。蒙古人在滅亡金政權之後並沒有停止南下的步伐,而是繼續南進。將滅亡南宋政權作為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事實上,南宋政府一直在根據時局變化不斷調整對蒙對金的策略,而“聯蒙滅金”決議的出台也是幾度峰回路轉,最終在很多意外事件的促成下,在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南宋不得不走上了聯蒙滅金的道路。而且從過程來看,南宋政府並非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最後走上“聯蒙滅金”的道路更多的是一種“兩害相較取其輕”的無奈。“

但我認為當時唯一正確選擇是維持三角關係的穩定,能拖多就算多久,蒙古作為文化和製度落後的野蠻民族,“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如果采取一些手段不使金國速亡,這種格局拖上幾十年,如首領的死亡,其內部或許發生內亂,那樣南宋或許不至於走向徹底的滅亡。

 

《阿房宮賦》是晚唐詩人杜牧的作品,結尾是:“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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