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飛躍博士: 人工智能的本源與展望:從亞裏士多德到平行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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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的本源與展望:從亞裏士多德到平行智能

2018-05-03 21:14 算法與數學之美 0   0  閱讀 4

王飛躍,博士,現任中國自動化學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中國科學院自動化研究所複雜係統管理與控製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國防科技大學軍事計算實驗與平行係統技術研究中心主任,中國科學院大學中國經濟與社會安全研究中心主任,青島智能產業技術研究院院長。

回顧曆史越久遠,展望未來就越深遠。(The long you can lookback, the farther you can look forward.)”今天我們也該回頭回顧一下AI的這段曆史。

 

一、甲子AI:維納的催生與波普爾的重生

  

1.AI的產生

大家都知道60年前,即1956年在美國的漢諾威Dartmouth開了一個會,這個會議是很有意思的。會議的召集人約翰·麥卡錫(John McCarthy)為什麽會走到這個領域呢?他是1948年在Caltech參加了一個認知科學的會,參加之後他覺得認知科學和大腦聯係起來是個令人激動的領域,所以他決定做這方麵的研究。

當時研究這個領域的第一個人,是維納(Wiener)。他的Cybernetics翻譯成中文是“控製論”,它的原意不是控製,控製隻是它很少的一部分。維納寫這本Cybernetics就是為了解決人跟機器、機器跟機器之間的通信問題,它講認知科學的部分最多。

第二個人,就是麥卡錫。他最早受維納的啟發,也研究Cybernetics。但當時維納跟皮茨(Pitts)、麥卡洛克(McCulloch),就是發現神經元網絡的兩個人鬧翻了,此後麥卡洛克不再參加研究,而皮茨幹脆酗酒,後來去世的時候年僅四十幾歲。所以那時候大家都怕維納,都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麥卡錫開啟的領域其實是沿著Cybernetics走下去的,但是他想找一個新的名字,當時他有個可選的名字叫做Automata,其實那段時間他研究Automata研究得非常深,和香農(Shannon)合編了一本書專門談Automata,所以50年代基本是Cybernetics和Automata,最後他就建議命名為ArtificialIntelligence。當時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就說最好不要叫Artificial Intelligence,因為這個名字讓人聽起來不嚴肅,又有點騙人的意思,他建議叫複雜信息處理(Complex InformationProcess)。我覺得幸虧起名叫ArtificialIntelligence,否則這個領域到現在都沒人關注。

但是AI到底是什麽意思,Nilsson說說Artificial Intelligence就是Automation of Intelligence,就是智能的自動化。美國白宮剛出了一份最新的報告,講人工智能ArtificialIntelligence的解釋就是automation再加economics,自動化再加經濟,把它串起來就是人工智能。所以我覺得人工智能最好的解釋就是智能的自動化,我們今天做知識自動化正好是沿著這條路。

  

2.智能的曆史

16年年初我去了德國的漢諾威,三年前工業4.0就是在這個地方被提出來的。有一家叫做Phoenix Contact的公司,我和它的全球CEO聊天。聊天時他們說到萊布尼茨(Leibniz)就生在漢諾威,而我印象中萊布尼茨生在萊比錫,後來一查,原來萊布尼茨是整整三百年前死在漢諾威的。為什麽要說萊布尼茨呢?

其實人工智能的遠古史就是三個人的三點一線。最早就是亞裏士多德(Aristotle),他提出三段論、形式邏輯,推理的科學就是這麽來的。中間就是萊布尼茨,我們都知道他和牛頓分別獨立發明了微積分,他除了弄出來微積分以外,還弄出來了一個東西,我覺得可以叫腦積分,brain calculus。為什麽?他想用機器來做推理的積分,我覺得這就是最早的做、智能計算機的鼻祖。大家知道萊布尼茨還發明了二進製,他寫過一篇文章,專門研究二進製跟八卦的關係,這是他當選法蘭西院士之後寫的第一篇文章。其實我們今天也能夠講,八卦其實就是最早的知識自動化。它把整個天下大勢——這麽一個複雜、不確定、多樣的係統都歸結到六十四卦裏麵去,這不就是活生生的知識自動化嗎?二進製的發明,是今天計算機智能科學的基礎。

那麽最後真正把這個東西變成科學的,則是布爾(Boole)。布爾寫過一本書叫The Laws of Thought,即思維定理。多年之後,發明信息論的香農的碩士論文就是把這個定理翻譯成現代形式,現在電路設計用的就是它,它之後就產生了數理邏輯。關於布爾還有一件事,就是他的重孫子Hinton就是今天深度學習領域最有名的人。

當年在英國,布爾、巴貝奇(Babege)、德·摩根(De Morgan)三個人跟德·摩根太太的叔叔學印度哲學,研究邏輯就是在這上麵發展起來的。巴貝奇有一個助手叫Ada Lovelace,她是德·摩根的學生。現在英國人把她吹捧成世界上第一位程序員,還是女程序員,她的父親很有名,他父親就是拜倫。

現在我們就可以看出人工智能演化的兩個學術家族。第一條主線從亞裏士多德開始到萊布尼茨再到布爾,再下來是大衛·希爾伯特(David Hilbert),德國的大數學家。他是第一個提出把數學機械化的人,在1900年8月8日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他提出了23個問題,即希爾伯特問題。他還提出了一個綱領,其中提到形式化和機械化。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point、line、plane,就是點線麵,他說啤酒瓶子、桌子這些東西都是等價的

希爾伯特尤其影響了兩個人。一個是羅素(Russell),羅素當時非常認同希爾伯特的想法,就跟他的老師懷特海(Whitehead)合寫了一個三卷本的書,叫《數學原理》,PrincipiaMathematica。書中花了70頁來證明1+1=2,所以羅素說,全世界沒幾個人讀他的這本書。但是這本書對人類有巨大的影響,第一個影響的是哥德爾(Gödel),哥德爾讀了這本書,就提出證明這本書是不完備的,弄了個不完備定理。第二個人是圖靈(Turing),他證明這本書不但不完備,還不可判斷,這就是halting problem,圖靈機就是這麽來的,還有可計算數的概念,後來的計算機就是這麽來的。第三個人是馮·諾依曼(Von Neumann)。馮·諾依曼讀了圖靈研究這本書的paper之後覺得計算機就可以這麽做,之後他就把這個概念轉成設計計算機的原理,這就是馮·諾依曼結構,今天計算機結構還是用的馮·諾依曼結構。

這本書還影響了三個人,第一個人就是維納。他本來是要學動物學,在讀了這本書之後就專門要研究這本書,博士論文就研究的這本書。於是他轉向數理邏輯,後麵做數學,做Cybernetics。第二個人是麥卡洛克,他是學心理學的,讀了這本書之後覺得大腦就應該像這本書說的這麽工作,於是他就轉成研究大腦了,做了世界第一個大腦的功能圖,後來到芝加哥開了世界第一個關於大腦的實驗室,跟維納做Cybernetics。第三個人是皮茨,他就更傳奇了。他出生於貧困的家庭,他父親揍他,街上的小孩也揍他。有一天他躲到圖書館去,一頭和三大本的《數學原理》撞上了。他小學都沒畢業居然無師自通,藏在圖書館花了一個星期讀這本書,還寫了十幾頁的筆記寄給了羅素。羅素一看非常有水平,請皮茨去跟他讀研究生,但皮茨一是沒錢去,二是他連個小學都沒畢業怎麽讀研究生呢,所以這件事就擱在一邊。後來羅素到芝加哥去講學,皮茨從此離家出走,到芝加哥去找羅素,再也沒有回過家。他在芝加哥遇到了麥卡洛克,因為沒地方住就住到了麥卡洛克家裏麵去了。兩個人晚上聊天,侃大山,就侃出了世界上第一個神經元網絡模型來。今天的神經元、深度學習,就是這麽來的。以上是一條線。

還有一條線,這是主線,一直到今天的深度學習等等。德·摩根我們都知道他的De Morgan's laws,懷特海是德·摩根的學生,而羅素又是懷特海的學生,羅素還有個學生在邏輯學上很有名,叫維特根斯坦。懷特海還有個學生就是蒯因(Quine),寫過Wordand Object,就是講虛與實。他有個中國學生叫王浩,王浩以前在中國跟金嶽霖、馮友蘭學哲學,後來到哈佛跟蒯因繼續讀哲學。但他不太瞧得起蒯因的,後來就自己做數理邏輯,從數理邏輯進入計算機定理證明。他是全世界華人裏麵第一個做人工智能的。他用五十年代最簡單的計算機花了十幾分鍾就把他師爺、師叔在《數學原理》中花了十幾年證明的那幾百個定理證出來了。後來人工智能很有名的“數學定理機械證明裏程碑獎”就給了王浩。王浩的學生庫克(Cook),他是專門研究定理證明的複雜性,本來在伯克利,因為一直沒有論文麵臨被考核不通過的危險;後來跑到加拿大,一去了就發表了關於複雜性的研究,NP-Hard等問題就是這麽來的,第二年就拿到了圖靈獎。這就是從數理邏輯角度來看這段曆史。

  

3.人工智能十傑

首先是做專家係統的Feigenbaum,現在還活著,80多歲了。接著是之前說過的人工智能之父麥卡錫。接下來是名人堂裏麵最有哲學思想的Marvin Minsky,他的博士論文就是研究隨機連接的神經元網絡的。但是1969年他寫了本書,把神經元網絡打死了,而且打死了整整10年,10年沒有人再碰,待會我還會講[1]。

接下來Douglas Engelbart,他應該是Internet網之父、鼠標之父,而且他還是最早做加強現實(AR,Augmented Reality)的。他在Atlantic雜誌裏麵讀了Vannevar Bush寫的一篇文章,題目叫“As We May Think”,隨你想。他在裏麵提出了一個memex的概念,就是通過一個小機器把你跟圖書館連起來,圖書館就像你的一部分,你通過這個小機器就能要什麽知識得到什麽知識。他覺得這個思想非常好,決定一輩子就幹這個了,所以二戰一結束他就去伯克利讀書。他想研究這個領域但他導師不讓,所以他一畢業就自己幹,學校不讓他做,他就去了Stanford ResearchInstitute International,SRI,繼續做這個東西。當時他把這邊開會的圖像傳到另外一個房間裏麵,那個房間就可以看,這就是Internet網最初的概念,演示就是在舊金山進行的[2]。給他支持的人是Licklider,ARPA項目的主持,他看到這個想法好就繼續給錢,Licklider還提出計算機不是用來計算的,是做通訊的。所以現在大家公認互聯網的pioneer,第一名就是Bush的memex想法,第二個人就是我們說的Douglas Engelbart,他使一個場景讓大家共享,第三個人就是Licklider,他作為項目主持人,認為計算機是用來通訊的,最先提出了通過鏈接建立“network of thinking centers”,後設立了ARPAnet,後來就變成Internet。

第五位是做*****的Tim Berners-Lee,第六位是Lotfi Zadeh,第七位是Noam Chomsky,第八位是Raj Reddy,第九位是Judea Pearl,概率圖是從他開始的,我們選他為名人堂成員之後的第二年他就得了圖靈獎。最後一位是Nilsson,到現在還沒得過圖靈獎。但橫跨人工智能和機器人兩個領域他算是第一個,他最早做的名為Shakey的機器人,為了讓Shakey找路,他發明了A*算法。第一本正經寫機器學習的書就是他寫的,但那時候不叫機器學習,叫學習機器(《Learning Machines》),書裏麵證明了多重網各種各樣的性質。

  

4.波普爾的重生

我們說從Church-Turing Thesis到AlphaGo Thesis有兩個默頓定理,第一個默頓定理就是Church-Turing Thesis。其實那個Thesis沒人能證明,計算機是不是一定要靠圖靈機這種機製算到現在誰也說不清楚,而且根據哥德爾不完備定理,它就是說不清楚,但是馮·諾依曼相信它是真的,依據它的機製提出了馮諾依曼結構,現代的計算機就來了。我覺得將來要有一個AlphaGo Thesis,其實就是解決庫克研究的那個複雜性問題。我叫這種AlphaGo的方式為ACP(Artificialsocieties+computational experiments+Parallel Execution),就是說要把小數據倒弄成大數據,再把大數據導成小定理小知識來解決問題。我們看AlphaGo就是把人下的十幾萬盤棋拓展至三千、五千萬盤棋,把小數據導成大數據。數據太大了人就會淹死在數據裏,必須要把它再縮下來,把這個大數據縮成兩個小知識,一個是價值網,一個是政策網。AlphaGo拿這兩個小知識,就把人類打敗了。這就是從牛頓到默頓,從小數據大定律到大數據小定律。AlphaGo對我來說預示了IT意思又變了,IT已經變了三次意思了。二百年前IT是industrial technology,60年前IT變成information technology,60年一個甲子,現在它又變成了intelligent technology。這就是我說的關於智能的默頓定理,大家都相信這個,智能社會就來了。

我說它有很深的哲學原理,這就是波普爾的三個世界理論。波普爾認為這個世界由三個世界組成,第一世界是物理世界,特點是血緣不對稱;第二世界是心理世界,特點是資源不對稱;第三世界是人工世界,特點是智力不對稱,正好它需要人工智能,這個世界就是數據加智力。我們就是要開發波普爾的第三個世界。所謂人工智能,人工能有多廣,智能才有多深。

二、盛夏與嚴冬:春天在哪裏?

 

  
1.人工智能的冬天

 

對於人工智能,最初大家都很樂觀。1958年,西蒙說十年之內電腦就能成為象棋冠軍,結果一直到40年之後這一目標才實現。過了十年,西蒙又說,在1985年之前,隻要是男人能做的事,電腦都能做。他唯一保留的就是電腦不能生小孩。不過最初馮·諾依曼寫的第一篇關於智能的文章就說機器可以自我產生、自我繁殖。Minsky在1970年預測,在1980年之前,將會產生一台具有人類平均智能的計算機。然而到現在大家都覺得50年之內達到這個目標也夠嗆。這是因為人工智能大大小小至少出現了九次寒冬,我今天列了其中的六次。第一次是機器翻譯的失敗,舉一個例子,機器把英文的“心有餘而力不足”翻譯成俄文就成了“伏特加酒香而肉已經臭了”。

第二個冬天是放棄神經元網絡。Minsky和Parpert出的書Perceptrons第一版弄的紅色封麵,就這個封麵使得Perceptrons之父Frank Rosenblatt死了。那時候覺得Perceptrons就是智能的開始,有了Perceptrons所有智能的問題都能解決。但Minsky出的這本書說它連最簡單的xor(異或問題)都搞不定,沒任何用處。他自己還寫了個內部報告,裏麵不但把Perceptrons說得一塌糊塗,還隱含Frank Rosenblatt這個人有問題。結果這本書出了之後,說是因為事故,Frank劃船的時候淹死了,其實好多內部的人覺得他是實在受不了這個打擊自殺了。Rosenblatt和Minsky是一個中學畢業的,這件事一出來他們倆也覺得不好意思了,所以他們就把這本書重出了一遍,把這本書獻給了Frank Rosenblatt,顏色也改成了綠色。這件事我覺得有點不地道,因為後來神經元網絡又複活的時候,Minsky和Parpert說他們從來沒有要把它打下去的意思。這件事對Rosenblatt也有些不公正,在深度學習的曆史上是一個悲劇。我們整整失去了十年的時間。

第三次是Lighthill做了個報告,提出“人工智能是海市蜃樓”,導致英國對AI的研究大量減少。第四次是DARPA再次削減了AI學術研究。第五次是LISP機市場的崩潰,專家係統發展陷入低穀。

第六次是第五代計算機的終結。1982年時的日本比中國有錢,有了錢提出科學振興要建第五代機,要基於模式識別,基於prolog語言建新一代智能計算機.結果還沒幹到4年,大家覺得這條路走不下去,最後也停止了。

  

2.越冬的努力

Nilsson和他的學生寫了一本書,LogicalFoundation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這個邏輯係統講的是Neats,所謂“純淨派”,也有人翻譯成“淨衣派”,把Minsky的道路叫“汙衣派”或“邋遢派”。我1989年寫了文章評價LogicalFoundation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和Foundation of LogicProgramming兩本書。我自己還寫了我自己的Prolog。那麽在今天計算智能複活,比如我們看到布爾的重孫子Hinton的工作,今天的深度學習、深度神經元網絡確實是一個複興。

有一本書其實寫得很好,這本書叫OnIntelligence,Jeff Hawkins寫的。他是論人工智能,講以後的人工智能是類腦的人工智能,他根據大腦皮層理論提出memory prediction機製,我叫它DP機製,就是description prediction機製。咱們十年前把它翻譯成《人工智能的未來》。十年之後,就是去年,這本書又被重新翻了一遍,也換了個名字,叫《智能時代》。我

威脅論要講一下。我很不讚成人工智能威脅論這種說法,它連哲學問題都不是,隻有靠時間來驗證。

三、智能的希望田野:黑暗中的另一半

人工智能到現在隻有夏天跟冬天,它的春天和秋天在哪裏?

回到我們中國傳統的的陰陽來。智能在英文裏麵有兩個意思,除了智能之外還有情報的意思。在二戰之前情報就是間諜、特務,二戰之後就變成了“情報就是知識”,而且是有行動、有組織的知識,所以對我來說它是一個硬幣的兩麵,智能就是開放的情報,情報就是封閉的智能。KAO(Knowledge +Action +Organization)就是以後智能發展的方向,這就是為什麽穀歌、百度它們要做智能,因為它們本身就是搜索情報的組織,再加上企業的行動,這就是未來所有公司的發展方向。

我自己也做了這方麵的研究,一個是情報5.0的時代要啟動。再一個就是管理、控製的5.0時代也要到來。我覺得它的目的就是要從UDC(Uncertainty,Diversity,Complexity)到AFC(Agility, Focus, Convergence),把不定、多樣、複雜變成靈捷、聚焦、收斂。這就是虛實合一的智能——平行智能。

四、平行智能:從複雜的CPS到活的CPSS開放

怎麽去平行呢?大家要去想象。問題是由於經濟原因,由於法律原因,由於道德原因,由於科學原因,想象在物理世界與心理世界是開放不了的。但可以在新的世界開放,這個世界就是第三世界,即在人工世界裏才可以開放。因為在物理世界我們隻是行動的主體,心理世界我們是認識的主體,隻有到人工世界我們才是真正的主體。所有的實驗我都可以在人工世界做,對人類不會產生任何壞的影響,沒有汙染也沒有浪費,所以我們必須要考慮平行世界。

網絡時代,我們的思維是CPS(Cyber-Physical Systems),而智能時代的思維要拓展成CPSS(Cyber-Physical-Social Systems)。隻有你考慮CPSS,你才能從傳統企業轉型到智能企業。(2010年)我就寫了一篇文章,叫《The Emergence of Intelligent Enterprises: From CPS toCPSS》,在這個基礎上我們才能產生智能產業。2010年我還寫過一篇文章——《迎接智能產業的興起》,寫文章之前我和學生到網上去搜,發現沒有“智能產業”這個詞。這才是6年之前,現在智能產業到處都是,所以時代變化真是快。

這就是平行的結構,以後所有東西都要這麽平行,我們人類社會就這麽來的。大家想想,我們為什麽被稱為儒家社會、東方文化?兩千年前孔子的言論被其門徒集結成一本小冊子叫《論語》,《論語》裏麵提出一個人工中國來,這個人工中國的社會結構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個人理想的行為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人工中國的社會結構、標準行為放在那個小冊子裏麵,跟我們的實際社會滾動交互了兩千多年,最後中國變成了儒家社會、東方文化。同一時期西方也有個小冊子,是柏拉圖寫的,叫做《理想國》,他也提出一個人工社會來,那個社會的結構是理性、法治、投票、哲學王治國,個人行為跟咱們正好相反,是己之所欲也施於人。他提出的理想社會也是和實際西方社會滾動了兩千年,中間文藝複興、解放思想、科學產生,最後演化成今天的西方文化、法治社會。

它的科學實質我認為就是要跨越模型世界與實際世界的認知鴻溝。當複雜性小的時候,就是大定律小數據,牛頓定律隻有幾個參數,就敲定全世界,同樣愛因斯坦的方程隻有幾個參數,薛定諤方程隻有幾個參數,麥克斯韋方程也沒幾個參數,這都是大定律小數據。但複雜性提高了,就變成了默頓係統、默頓定律,大數據小定律,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

大家要注意,這個鴻溝要靠大數據來填。大數據對我來說就是兩句話,三件事:“除了上帝,其他任何人都必須用數據說話”,“預測未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創造未來”;即數據說話、預測未來、創造未來。Jeff Hawkins的模型叫memory prediction,我覺得也要擴展一下,要memory ,prediction加prescription。所以我們做的是人工社會、計算實驗、平行執行,從而由數據說話、預測未來、創造未來變成了描述情報描述智能、預測情報預測智能、引導情報引導智能。

那麽這需要思想的解放。我們知道,從經典物理到近代物理,我們承認了波粒二象性,否則就沒有量子力學、相對論。我們的智能要開放,也要承認虛實二象性,virtual real, realvirtual,虛的就是實的,實的就是虛的。再簡單舉一個例子,x2+1=0,隻考慮實數的話無解,量子力學、相對論的方程就沒法寫。但是四百年前有人就想出了虛數來,虛數中文意思蠻文雅的,英文叫imaginary number,就是神經病想出來的數。但它解決了大問題,引入虛數以後,數的人口翻了一倍,解空間也擴大了一倍,沒解的東西有解了。所以概念的創新擴展了解的求解空間。十多年前我提出,要解決複雜問題、智能問題,就要把我們的生活空間也擴大一倍。我們的生活空間一半是實的,一半是虛的。十多年前說這話大家像聽玩笑一樣,今天我們好多年輕人花在虛擬世界的時間比實際空間還要多。在這個空間裏麵虛數就是平行,它的基礎結構就是CPSS。裏麵所有東西都是平行的,人是平行的,設備是平行的,工廠是平行的,所有都是平行的。機器人是平行的,無人機也是平行的,這樣就把軟件機器人和物理機器人合二為一變成平行機器人。

可見要跨越之前所說的認知鴻溝,不但要有大數據,還要有平行,這樣才能架一座橋跨越這個鴻溝。我覺得將來智能機器就是打通三個空間,即物理空間、社會空間、網絡空間cyberspace。它不是機器換人,而是機器擴人、機器度人、機器化人。它會產生一係列新的工作,就像計算機的出現產生一係列工作一樣,三十年前我們沒有軟件工程師、沒有網絡工程師、沒有架構工程師,現在都有了。

五、新IT時代:平行產業與工業5.0

接下來我要說我們已經進入一個5.0的時代。這是我當年做博士論文時我的導師給我畫的三個圈,什麽叫做智能機,就是人工智能(AI)加運籌學(OR)加控製(Control),還給我三個框,最上麵是組織層,中間是協調層,下麵是執行層。我當時很犯愁,那時候還嚴格區分機器智能和人工智能,現在大家再也不談它們之間的區別了。後來我們倆寫了一篇NASA的報告是有關智能機理論的,我在這個基礎上寫了智能機器的協調理論,完成了我的博士論文。論文引進了機器學習、game theory等新方法,我當時覺得是硬湊出來的,沒想到今天機器學習也火了,game theory在Uber、滴滴打車上也在用了。

我工作之後換到了另外一個NASA中心,中心主任是Terry Triffet。我們是做機器人,他們是研究到月球、火星上去挖礦,研究怎麽產生氫氣,產生能源。他有個好朋友叫Herbert S.Green,是理論物理學家,做量子力學、統計物理等。Green是社會主義者,他不相信人類能做出正確決策,認為以後的決策都要由機器、人工智能來做,這樣才能公平。他還喜歡下圍棋,所以他寫了世界第一個用人工智能下圍棋的程序。Green和Triffet在一次會議上認識,兩人就商量怎麽能把量子力學糾纏的概念用來研究人工智能,研究人的意識。他們兩個人做了三十幾年的研究,寫了一係列的書。

後來我的第一個自主項目就是Terry Triffet給我的,做大腦的建模。我拿到這個項目後就讓我的研究生來做,結果我第一個研究生來自美國,堅決不做;第二個是南韓的研究生,也不做;後來有個中國學生,覺得我們現在對大腦簡直是一無所知,怎麽建它的數學模型呢,所以他也不做。但是這幾個人我覺得確實是不一般。後來我沒有辦法了,既然拿了項目總得做吧,我就考慮從大腦知識構建的角度來進行建模,在1992年就寫了它的第一篇論文,講在神經元網絡裏麵怎麽建立知識結構,就是把大腦的結構建到神經元網絡裏麵去,它其實就是沿深度網絡方向走的。後來我的第二個研究生,來自南韓的Kim跟我做這個題目,1995年發表的論文裏就講怎麽來建,就是把規則和神經元網絡對應起來,右邊九重的網跟九條規則是一一對應的,它的好處就是規則很簡單,易實現,我們叫它Neuro-Fuzzy Network。我們最近一篇叫Wheredoes Alphago Go,就是AlphaGo最後會走向何方,我覺得最後就是走向平行。

我們再來看情報的發展。一戰之前是人員情報,做情報分析也叫Humint,是機械化的情報1.0;到了二戰就成了Sigint,是電氣化的情報2.0;冷戰時期靠衛星照相,叫Imint,是信息化的情報3.0;網絡時代就變成了Osint,網絡化的情報4.0;現在就是平行化的情報5.0,Parint。指揮控製的發展也是這樣,機器人的發展也是這樣,最後說工業。工業4.0是過渡期,很快就過去了。去年我就發現德國人說它的工業4.0已經不是以前文件裏說的那樣了,以前文件裏麵一個“平行”也沒有,很少說智能,現在他們就開始講平行,講虛實互動,講交互,跟我們說的是一樣的。我相信5.0是交互的,為什麽呢?我們說的三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有一個主體,第一世界是交通網,把人動起來了;第二世界是信息網、因特網,把信息交互起來;第三世界的網我管他叫智力網,就是Minsky書裏麵的the society of mind,是心智的網絡。每兩個世界中間還有一個過渡網,第一世界跟第二世界的過渡網是電力網、能源網,第二世界跟第三世界的過渡網是物聯網。工業4.0是基於CPS的,它其實就是網絡工業,下一步立即到了智能工業,它就是這樣的過渡。我們從2012年開始策劃,到2014年在青島成立了智能產業技術研究院,就是想做智能產業的“黃埔軍校”。

[1] https://zhuanlan.zhihu.com/p/20641727?columnSlug=zhishifenzi

[2] 1968年12月9日,Douglas的這次演示被後世稱為“演示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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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讀過巴貝奇的故事,以及後人對他的歎息。缺乏後來人的條件,先天的缺乏,走的前,苦思深陷者引以為戒。 -青鬆站- 給 青鬆站 發送悄悄話 青鬆站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5/04/2018 postreply 19:5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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