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6日，農曆春節，除夕之夜。陝西漢中市，南鄭新集鎮，王坪村。
很久沒有看到過月亮了，這一晚上似乎卻有月光朦朧。王家大虎走在回家的路上，臉上帶著幾分醉意，腳下步伐有些輕浮，但是他不用抬頭，也不會走錯回家的路。
王大虎是在家裏陪老父親喝完酒才出去的。漢中這個地方是有傳統習俗的，除夕的年夜飯是要在自己家裏過的。今年一起回家過年的還有二弟亞虎，三弟季虎沒有回來，電話裏他說自己很忙。
大虎與亞虎在年夜飯的餐桌上陪著已經七十多歲的王家大爺喝了幾杯酒，然後就出門了。串了幾個門子，打了幾圈麻將，撒了些壓歲錢給孩子們，午夜的鍾聲一敲響，央視的春節晚會進入高潮。看了一下時間，12點已經過了，大虎站起身來，說：走了！回家睡覺，這年紀熬不了夜了！
大虎走在回家的路上，微弱的月光能讓他看得清腳下的道路。一陣寒風吹過，大虎把防寒服的拉鏈往上提了一下。與此同時，他突然覺得有些異樣，今年的除夕好像與往年不同？很快他就有了答案，是今年的鞭炮聲明顯地減少了，擱在往年的這個時間裏，此時此刻正是鞭炮隆重時。此刻的王坪村，出奇的清靜，街道上沒有人走動，一兩聲零星的爆竹聲從遠處傳來，也不知道是誰家放的。
大虎放緩了腳下的腳步，他隱隱綽綽地感覺到前方有個人影，他看不清楚是誰，那人影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待著他。在大虎停住腳步的時候，他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是誰了。一股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自己的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巨大的陰影裏了，此時的王大虎才抬起頭來，他希望頭上的月光更加明亮起來，驅散這寒夜中的黑暗，驅散他心頭的一絲恐懼之感。
王大虎：是扣扣？
張扣扣：是我！你還能認得出我來？
王大虎：兄弟，怎麽會認不出來？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啊！
張扣扣：你們看著我長到十歲的時候，殺死了我的母親，是你的三弟季虎，用一隻堅硬的板凳。
王大虎：兄弟，這件事已經過去25年了，還掛記在心上麽？再大的仇恨也應該忘記了，放下了！
張扣扣：有什麽仇恨能比自己的母親被人殺死還大？如果能夠忘記這件事情，什麽事情還會記得住？
王大虎此時完全清醒了，些許的醉意已經全然不在，他盯著眼前的這個叫扣扣的人，用眼打量著，心中盤算著，一些過去的情景片段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浮現：25年之前，扣扣的母親與自己父母因為一點糾紛導致雙方大打出手，自己與兩個弟弟當時都在現場，並且都動了手。最後是三弟季虎用了一隻小板凳砸在了那個女人的頭上，這個不幸死去的女人留下了一個年僅十歲的兒子，就是眼前的這個叫扣扣的男人。25年的時間了，當年十歲的男孩也已經有35歲了。
王大虎看著眼前的這個叫扣扣的男人，他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稱呼起這個與自己有著殺母之仇的男人為兄弟了。自從這個男人的母親被自己的三弟砸死之後，什麽時候把這個當時年僅十歲的男人當過兄弟？隻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小男孩長到十八歲的時候參軍入伍去了，在王大虎的心裏有過一聲咯噔之響，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參軍入伍後的扣扣從此再也杳無音信，村子裏的人誰也沒有見過他。大虎有一次聽人說起過扣扣的消息，說他在退伍之後返回過村子幾次，都是悄悄地來悄悄地去幾乎沒有人知道。有人說他去了其它城市打工，也有人說他去了國外，是俄羅斯還是阿根廷，都說不太確切。本來王大虎以為這一輩也不會再見到這個人了。如今這個男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在這2018年春節的除夕之夜裏，寒風刺骨。
其實王大虎是有過預感的，這個男人站在自己的眼前，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他曾經夢見過這個情景，那是一場噩夢，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當年，這個被自己三弟殺死母親的男孩子長到十八歲去參軍入伍的時候，王大虎心裏的那一聲咯噔之響，似乎就是因為這個所引發的。今天的王大虎終於知道了。今晚，必須麵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無可回避。
王大虎：兄弟，你幾時回來的？這些年聽到過你的音信，聽說你在外麵混得不錯！
張扣扣：今天回來的，先去給已經死去25年的母親上了墳，燒了一些紙錢，許了一個心願。這些年來，在外麵混得好與不好，都不是你要關心的事情。隻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王家父子！
王大虎：兄弟，你回來了就好！有句話叫做相逢一笑泯恩仇，過去25年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的，你如今回到村子裏來，需要我們王家幫襯你一下的，你說句話就是了，我們欠你的！
張扣扣：我剛才說了，今天回來先去給我母親上了墳燒了紙，並許了一個心願！
王大虎：你許了什麽心願？
張扣扣：今天我要為她報仇！殺死你，你的兄弟，還有你的父親！
王大虎：兄弟，你不要衝動，這可是犯法的事情，即使你得手了，又能怎麽樣？你母親不能複活，你將永無寧日，或亡命天涯，或把牢底坐穿，你會把你自己給毀了的！
張扣扣：我的人生早已經被毀了！自從你們殺死我母親的那一天起！今天我要殺死你們，為我的母親複仇，讓我心中不能熄滅的仇恨火焰不再燃燒！
王大虎：扣扣，你真的以為動起手來你就能穩操勝券？就一定能殺死我，還有我的兄弟？
張扣扣：你的二弟亞虎已經被我殺死了！
王大虎：我不信！
張扣扣：你看一下路邊的溝裏，那是誰的屍體？
王大虎側過頭去，路邊的溝裏趴著一個男人的身體，或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雖然不能確定那就是自己的兄弟季虎，但是如果不是他，又怎麽可能會是別人呢？
王大虎：張扣扣，你過來吧！這筆血賬就在今天了結吧！
張扣扣：我殺死了你，再去殺你的父親，再去殺你的三弟季虎，你們王家父子，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王大虎：姓張的，我跟你拚了！
一般的情況下，說跟人家拚命的人，都是拚不過人家的，最後是把自己的命給拚掉。王大虎死了。是被張扣扣一刀斃命的。他撲到在王坪村的街道上。
王家三虎的父親今天已經有七十多歲的高齡了，但是王老虎感覺自己的身體還好，眼睛還能看得清耳朵也並不聾。除夕之夜，已經過了12點了，兒媳和孫子都已經入睡了，兒子大虎和亞虎都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裏了，是去喝酒還是去打麻將？他不知道。他沒有睡意，在等著給晚歸的兒子開門。
敲門的聲音響起，王老虎站起身來從沙發上，順手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裏。等兒子進門之後他就準備睡覺去了。當王老虎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一隻大手卡住了她的脖子，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感到這隻大手如同鋼鐵鑄的一般。
被這隻卡住脖子的手按在沙發上，他還沒有看清這是誰的鐵手。但是他很快就聽見了：我是張扣扣，今晚來報仇的，為我25年前被你們殺死的母親。你最好別驚動其他人，我除了殺死你和你的兒子，不想傷及無辜！
王老虎坐在沙發裏，他不敢有絲毫的令人意外的舉動，他知道以自己的年齡，絕對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當聽到對方自報姓名是張扣扣的時候，他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此時，他想起來自己尚未歸家的兩個兒子，他希望他們能及時出現，或許眼前的局麵會有所轉機。
張扣扣：你在想你的兩個兒子，對麽？
王老虎：他們馬上就會來！
張扣扣：來不了了！我已經把他們殺死了！
王老虎本來是想說我不信的，但是兩個兒子不能現身，莫非他說話是真的？
張扣扣：今天你的三兒子不在家，是他用一隻板凳殺死了我的母親，我最應該殺死的就是他！你的大兒子和兒子都已經被我殺死了，下一個是你！今天殺戒已開，我不能罷手，也不可能罷手！在殺死你之後，我會再去找你的三兒子，我一定會殺死他的！
王老虎：扣扣，事情已經過去25年了，你不要這樣，，，
張扣扣：我不要這樣，應該哪樣？
王老虎：你手下留情，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說，
張扣扣：我沒有什麽要求，我隻要報仇，給自己一個交代！
王老虎：扣扣，你這是違法啊，不能這樣啊，你冷靜一下！
張扣扣：法是什麽？當年你兒子殺死了我母親，法在哪裏？
王老虎：扣扣，是我們王家對不起你，，
張扣扣：那就讓我今天對不起你們一次吧！
王老虎的屍體被淩晨起來的兒媳婦發現的時候，他仰臥在沙發上，腦袋上是一把鋒利的菜刀，他是被一刀砍死的。
除夕之夜王坪村血案發生，張扣扣遭到警方全力通緝。一天之後，也就是在大年初二，張扣扣投案自首。他沒有殺死王家的三兒子王季虎。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王季虎的餘生將會如何度過？我們都不會知道。
原載微信公眾號：鬼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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