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均是四川人,家都在川東南,屬丘陵地區,走路基本上都是在田坎上,自然條件不算好,在四川應該不是赤貧的地區,但與成都平原完全不能比。
祖父母一共生了9個孩子,老五和老六夭折了,活下來7個,父親排行老二。土改的時候,由於家裏有個解放前不久買的酒坊,一匹幹活用的馬,加之租附近寺廟的土地耕種,成份被評為佃富農,在當地成份有些高,可見當地的經濟和生活水平之底。據父親講,土改之後,貧雇農在鄉裏掌權,有時背著槍很神氣地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一家人有些抬不起頭。父親覺得比較壓抑,總想到外麵闖蕩,但總是被叫回來。抗美援朝開始的時候,父母已經成婚,當時大量需要兵員,父親偷偷地報了名,想離開家鄉,但是因成份問題被鄉裏的人舉報了。據他講,鄉裏的新兵集合點飯都做好了,隻等吃完飯後就動身,結果從隊伍裏麵給叫了出來,趕回家裏。他不甘心,過了幾天,他自己改了名字,再去報名,如願以償。那時沒有戶口簿和身份證明之類的東西,隨便自己報名字。
外祖父母一共有7個孩子,是否有夭折的孩子不得而知,母親排行老五,上麵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下麵有兩個弟弟。母親親口講,她一出生,因為是女孩,被母親仍在了櫃子下麵,被她的祖母發現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些時間了,由此也落下了病根。土改時,成份是貧農,在當時可是好成份,可見家裏有多窮。
父親入朝是在高炮部隊,58年複原到了東北的一個城市,在一家工廠工作。這一年母親帶著家裏的老大與父親團聚,並參加了工作,但隻是合同工,而非正式工。之後,他們又有了兩個孩子。
60年初,全國的經濟困難,廠裏動員我的母親回原籍,主要是要減輕城市的供應負擔,但是我們在老家房子等什麽都沒有了,不願回去,所以廠裏也就沒有強迫我們。
60年代的前三年的許多事情以後再敘。在此先說說老家人的63年的大致狀況,父親一家似乎祖父在此期間去世,年齡應該是50歲左右,細節不甚了解,其他都健在。母親一家據說是大舅夫妻兩個去世了,三個孩子送到了孤兒院,其中兩個男孩後來在70年代參了軍,我小時候家裏還有他們的上了彩的照片。那時當兵時很榮耀的事情。
以前對60年代大饑荒 (或官方說的三年自然災害)不了解,也不關注。隻是近來網上似乎有不少的聲音,說餓死了三千萬,僅四川就一千萬。我沒有辦法計算,也無法評論。在此隻是想就我家的情況提一個細節。我母親58年離開老家到東北的時候,應該隻是開了一個證明,沒有什麽戶口本之類了東西,她和家裏的老大離開的時候是否還在鄉裏人口冊中,不得而知 。63年或者之後,如果統計60-63年人口,他們倆個如果被清理銷戶,大致屬於60-63年減少的人口,在鄉裏的統計表上自然是少了這兩個人,而實際上他們人在東北。
去年回國,到西北的一個中心城市,一個朋友講他們的城市從80年代中期至今有近2百萬人自然死亡,但都沒有正式注銷。因為需要提供死亡證明等好幾個材料,所以戶口本上還都留有名字。一個親戚的同事的妹妹去世多年,現在還沒有辦法銷戶,需要找她的同學和老師來證明,等等。如果在2020年全部清理並注銷,該市的人口統計上一下要少2百萬。
中國的人口自清朝中期到1949年近百年的時期中,一直在4億上下。中國人的出生率是很高的,但是死亡率也是奇高,基本上是零增長,49年的時候人的平均壽命不到40歲。到了70年代初,中國的人口已經達到8億了。這個數字如果屬實的話,應該可以說明不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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