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英國現代國家學說奠基者霍布斯所言:“當人人難以自我保存時,人們便自覺自願地放棄權力,開始締約,指定一個人或由多人組成的集體來代表他們的人格,大家都將自己的意誌服從於這個集體的意誌,把自己的判斷服從於集體的判斷,在互相信任的基礎上實現了聯合,這就是國家。國家不是慈善組織,不是人權機構,國家一定要形成集體意誌、集體判斷。國家讓人民自覺自願地放棄部分權利開始締約,形成集體意誌、集體判斷。”
同樣,隻有新中國才能真正實現中華民族的集體意誌和集體判斷,這已經被剛剛成立的新中國所證明。
新中國剛剛成立時,美國發動侵朝戰爭
1950年9月15日,美軍在仁川登陸,準備大舉北進。麥克阿瑟明明知道中國30萬東北邊防軍已經完成了部隊的編組集結,但他根本無所謂。美國總統杜魯門專程飛到威克島,與麥克阿瑟會商:“如果中國出兵怎麽辦?”麥克阿瑟說:“中國人不會出兵,中國曆史上一場仗都沒打勝,什麽兵啊?他們把兵力放在這兒嚇唬我們。”杜魯門放心地回去了。
中國人愛尋找替罪羊,美國人也如此,他們把朝鮮戰爭發生的所有問題,都栽到了麥克阿瑟頭上,說他沒有判斷出中國人要出兵。後來麥克阿瑟在回憶錄中記述:“不光是我,杜魯門也沒有判斷出中國會出兵。”不光是麥克阿瑟的遠東情報局,包括中央情報局也判斷中國不會出兵。
9月25日,代總參謀長聶榮臻發出警告:“美軍過線,中國絕不會置之不理。”對方置若罔聞,不作任何回答。
10月3日淩晨,周恩來緊急約見印度駐華大使潘尼迦,讓潘尼迦把消息傳到英國,再傳到美國。因為當時中國跟美國沒有外交關係,隻好通過這個辦法通告美國:“韓軍過線不管,美軍過線我們要管。”潘尼迦深知事關重大,迅速把消息轉達過去。
周恩來為什麽10月3日淩晨2點多約見潘尼迦?因為10月2日晚上政治局做出了出兵決定。中國本不想和美國人打這場仗,新中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軍隊長期作戰,亟待休整,武器裝備非常落後。彭德懷說:“當時,我們在朝鮮半島一軍打三軍,我們隻有陸軍,對方卻有陸海空。”
消息傳到了美國
10月3日下午,美國國務院非正式回複:“周恩來的講話缺乏法律和道義根據。”依然不予理會。
10月4日,美國國務院正式回複:“不要低估美國的決心。”
到了10月7日,不是麥克阿瑟而是杜魯門下令,美軍越過“三八線”直赴平壤。
10月8日,毛澤東下令,中國人民誌願軍迅疾向朝鮮境內出動,中美兩國在朝鮮半島迎頭相撞。
後來,我們跟美國人反複講這個例子:“1950年我們不想跟你打,我們一次次警告,你們逼我們打,一點兒退路沒有。”美國人卻狡辯:“你們傳遞信息不準確,你應該明確地說,過‘三八線’我就出兵,那我們就明白了,我們就不過線了。”美國人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朝鮮戰爭之後,美國人承認,從中國人在整個朝鮮戰爭期間顯示出的強大攻勢和防禦能力之中,美國及其盟國已經再清楚不過地看到了,以共產黨為代表的中國已經成為一個可怕的對手,它再也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那個軟弱無能的國家了。
實事求是地講,1949年新中國成立,如果僅僅是內戰打敗了國民黨,還不足以在全世界麵前充分展示這個政權的合理性、合法性,因為那是內戰的勝利,而我們當時急需一場對外戰爭的勝利。盡管我們不想打,但卻不期而遇了,所以我們沒有退縮,迎上去了,並且獲得了勝利。
當年京都大學的一位日本教授曾講:“1949年你們的毛澤東講,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我們周圍一個相信的都沒有,看看你們那個糟糕透頂的曆史。1950年你們竟然對美國出兵,而且不但出兵,還把美國人從北部壓到了南部去,我這才覺得中國人跟過去真的不一樣了。”
在中國軍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的時候,李光耀正在英國劍橋大學讀本科。他講,平時穿過海關時,西歐海關官員看他是華人麵孔,都不屑一顧—華人,劣等人種。但是,當中國人民誌願軍跨過鴨綠江時,他再過西歐海關時,那些海關官員對他無不肅然起敬。華人正在跟由16國組成的聯合國軍打仗,華人正逼得聯合國軍步步後退。
1900年,八國聯軍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賠款4.5億兩白銀;1950年,聯合國軍被我們打退,而且是在境外的朝鮮半島。中國的全球化從誌願軍跨過鴨綠江那一刻開始,從此,我們進入了世界體係。
以前,中國人都縮在屋子裏被別人打。中日戰爭不是在邊境,甚至不是在長城爆發,而是在國境內的盧溝橋爆發。日軍長驅直入扼住了我們的咽喉,直到北京南麵宛平城,我們才跟日軍作戰。這就是舊中國的曆史。
而新中國則以直接出境作戰作為重大開場,這不僅對中華民族自身是一次精神洗禮,而且使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權在全世界華人心目中獲得了合理性、合法性地位。
李光耀說:“從此下決心學華語。”誌願軍跨過鴨綠江,成為李光耀學華語的動因,這是怎樣一種邏輯關係?今天,國內有些人否定當年跨過鴨綠江之舉,甚至聲稱,“如果不過去,中國早跟美國人改革了,開放了”,這簡直是一派胡言。甘願做美國的小嘍囉,能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嗎?抗美援朝打出了中國人的精神,打出了中國人的氣質!
1997年,我在美國國防大學學習,那是第一次有中國軍官進入美國國防大學,每天晚上在空軍基地吃飯的全是美國軍官—陸軍、海軍、空軍。突然來了兩個中國軍官,他們非常好奇,一定要和我們聊天、合影。剛開始我們以為美國軍官好客,後來才明白這是因為美軍曾和中國軍隊打過仗吃過虧,他們不了解,覺得很神秘。
當時,美國駐華陸軍副武官胡伯中校陪同我參觀西點軍校,為什麽是胡伯中校陪同?他是1978年西點軍校畢業生。我們在西點軍校的紀念館裏看見了上甘嶺兩個高地的模型:597.9高地和537.7高地。胡伯中校對我說:“你們山頭上就2個連守衛,我們7個營輪番進攻卻攻不下來。我不知道為什麽7個營奪占不了2個連的陣地。”
教官沒有解釋清楚,我們學員會討論,直到最後也沒有討論明白。回國之後,我們把“上甘嶺戰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那次戰役極其艱苦,美軍調動了地麵炮火、航空火力,但正麵全部被摧毀。誌願軍在反麵、斜麵挖道,美軍炮火一停,我軍便從坑道出來打擊衝鋒的人,進行拉鋸式作戰。
坑道給養非常困難,開始送進坑道一些蘿卜,發現吃了蘿卜燒心。誌願軍十五軍軍長秦基偉(後來當了國防部部長),把自己存折上的錢都取了出來,在平壤買了2萬多個蘋果。誌願軍十五軍黨委做出決定,誰送進坑道一簍蘋果,立二等功一次。直到上甘嶺戰鬥打完,隻有一個蘋果被送了進去,送果員全部犧牲,因為美軍火力封鎖非常嚴密。
電影《上甘嶺》中有這樣的場景:指揮員、戰鬥員、傷員把一個蘋果傳過去,每人隻啃一小口。1957年,這部電影公映之前在內部放映。上甘嶺戰役的指揮者、三兵團副司令王近山看到一半時,淚流滿麵,再也看不下去,走了。
當年,我們在美國學習的時候,美國人對中國人的每一分尊重都體現了我們前輩的浴血奮戰,現在的我們正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之上。
美國的亞曆山大·溫特講:“一個國家在生存、獨立、財富這三種利益之上,還必須加上第四種國家利益,那就是集體自尊。不是個人自尊,是集體自尊,沒有集體自尊也就丟掉了一個國家的利益。”
中國以前最缺的就是集體自尊,所以一盤散沙。而今天,誰給我們帶來集體自尊?是那些浴血奮戰的前輩。從毛澤東同誌開始,那一批批為中華民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人。
毛澤東說:“中國必須獨立,中國必須解放,中國的事情必須由中國人民自己作主張,自己來處理,不允許任何帝國主義國家再有一絲一毫的幹涉。”這不但是中國人民的決心,而且是我們的行動。
孫中山講:“做人最大的事情是什麽?就是要知道怎樣愛國。一個人連自己的國家都不愛,哪裏會有凝聚力,就會再現一盤散沙。”
鄧小平同誌講:“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我深情地愛著我的祖國和人民。”
這些人之所以被曆史銘記,是因為他們的國家民族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