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幾個人被剝奪了健康的身體和健康正常的生活,還能夠堅持正義,不忘民族大義?
別說他要有民族大義為啥還開日係車,去問國家經濟政策製定者,製造或進口日係車應不應該他們說了算。我隻知道,這位被犧牲了身體自由,追求他理想自由,甚至本該屬於他和他家人的健康快樂後,依然理解民族大義高於個人得失。他那句“我對他們恨不起來”不是誰都說得出來的。值得大讚!
西方朔 2016--12--31 北美
西安反日遊行被擊穿頭骨日係車主:對凶手恨不起來
當日的事發現場。
原標題:西安反日遊行被擊穿頭骨日係車主:對凶手恨不起來
12月31日,離2016年最後一天。陝西西安中心醫院神經外科45床,李建利在愛人王菊玲的陪伴下,繼續在醫院跨年。這也是夫妻倆在醫院第4個跨年季。
2012年9月15日,在那場所謂聲勢浩大的反日遊行中,因為李建利開著一輛日係車,其被一群憤怒的人包圍,突然,蔡洋舉起U型鎖,砸向李建利的頭部。李建利頭骨被擊穿,造成的開創型顱腦損傷,幾乎奪去李建利右側肌體全部機能。
時間過去四年,1555個日日夜夜,李建利仍需住在醫院接受治療。
提及那場飛來橫禍,李建利說:“蔡洋式愛國,其實是愚昧和莽撞。可我對他,卻恨不起來!”
又是一年,李建利在醫院,蔡洋在監獄,有些問題依舊沒有答案。
李建利仍在住院療傷。
事件回放
反日遊行時的暴力
時間回到2012年9月15日,西安。一場反日遊行,可謂聲勢浩大。
當遊行隊伍抵達環城西路玉祥門轉盤附近,李建利駕駛的一輛國產日係車,被人群圍住。裏外三層,李建利的車不能開行。
包圍李建利的人群中,又一個名叫蔡洋的泥瓦工,當時21歲。他原本下班乘坐公交車回家,因為公交車被人群堵住。熱氣方剛的蔡洋,被遊行隊伍熱情感染,於是匯入人潮中。
關於蔡洋與李建利之間的衝突,在警方將蔡洋緝捕歸案後,多家媒體給予詳細報道:包圍李建利之後,蔡洋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把U型鎖。突然,蔡洋舉起這把U型鎖,猛地砸向日係車的前風擋玻璃。李建利見狀,情急之下,拿起板磚拍在蔡洋的頭上。鮮血從蔡洋頭上流下。蔡洋徹底暴怒,奮力躍起,將手中U形鎖猛力砸下李建利頭部,一下、兩下、三下、四下……後據醫生診斷,李建利的頭骨被蔡洋擊穿,形成一個V字形的洞,造成開創型顱腦損傷。
2013年7月,在這起打砸日係車事件中,有12人被判刑,其中11人的刑期基本在1-2年,隻有蔡洋,被判了10年。
對話李建利
“蔡洋式愛國”是愚昧
時至2016年,蔡洋在監獄服刑已過三年。他的刑期,還有7年。而對於李建利來說,在醫院已是第四個年頭。什麽時候離開醫院,像正常人一樣回家去,“不知道,或許我將永遠住在醫院。”李建利說,“我這樣的日子,其實和呆在牢獄一樣,有家不能回……”
封麵新聞:四年前的那一幕,還記得起來嗎?
李建利:不想記,那就是一場噩夢。我不想去回憶,可以不問這個問題嗎?
封麵新聞:這場不願記憶的傷害,直接給你帶來了什麽?
李建利:有家不能回。我今年55歲,接下來的日子,我可能還得繼續在醫院住著。我真不願意住在醫院。病房下麵,就是停屍房。每當聽到鞭炮聲響起,以及那些家屬的哭喊聲,我總覺得死神隨時會把我帶走。
封麵新聞:想回家嗎?
李建利:想,真的想。誰又願意有家不能回,而選擇住在醫院呢?可是,我回家了。但凡有一次不小心,我的傷病就會要我的命。住在醫院,我老婆可以隨時幫我呼喊醫生護士。回家了,喊誰去?
封麵新聞:你恨蔡洋嗎?
李建利:恨,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不過,蔡洋式愛國,其實就是愚昧和莽撞。我的確開的是日係車,可是那也是國產的啊。即使我開的完全是從日版進口的,難道我這樣做,就是不愛國嗎?我同樣很愛國,可我愛的方式絕不會像蔡洋那樣。他還是年輕,不知道輕重。
封麵新聞:蔡洋家人來看望過你嗎?
李建利:從來沒有來過。
封麵新聞:就這樣永遠住在醫院,相應其他問題又該如何善後呢?
李建利:我曾寫訴狀,告西安市公安局行政不作為。畢竟,那場遊行,警方存在不作為。不過,蓮湖區政法委派來多位工作人員,勸我撤訴。當時,他們承諾一定妥善解決,並給我一個滿意答複。可是四年過去了,頭兩年還有人來看我。這兩年,他們好像已經把我給忘了。於是,我老婆主動去找他們,可還是沒有人給我答案。
封麵新聞:你向政府提出了怎樣的條件?
李建利:我覺得我遭受了傷害。盡管蔡洋被判刑後,我收到了52萬元的補償金。但我覺得這遠不能彌補我的傷害。於是,我提出了將近500萬元的理賠條件,其中包括賠償金、精神損失費等等。
封麵新聞:條件提出後,政府如何回應?
李建利:沒有回應。難道我的這件事,處理起來真的那麽難嗎?四年了,怎麽就不能給一個答案呢?這樣把我拖著,你說,是不是行政不作為?
後記
傷害等死神來了才會終止
封麵新聞記者拜訪李建利的時間,是12月25日下午。因為怕打擾李建利休息,采訪時間控製在半個小時內。“之前有記者來,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把他給累得夠嗆。”妻子王菊玲說。
離開醫院,妻子王菊玲又帶著李建利在病房裏踱步。隻能走幾分鍾,李建利就得倒靠在病床上。他們的家,距離醫院大概10公裏,何時回家,這對夫妻沒有答案。
李建利及家人很想回到橫禍之前的幸福生活,可是,殘酷現實告訴他們:永遠住在醫院,或許是最好選擇,因為他們怕,死神隨時把李建利帶走。
“在醫院,但凡有個什麽閃失,還能喊醫生。而回家了,我喊誰去……”李建利妻子王菊玲說,可是,住在醫院,有家不能回,誰又真心願意呢?不過,還有一個更加迫在眉睫的現實問題,王菊玲今年也有50多歲了。隨著一天天變老,她照顧丈夫也變得越來越吃力。“要問我傷害何時不再有,可能真的隻有死神來了才會終止……”王菊玲說。
韓寵光,2012年9月15日的組織者,也是將李建利抬上出租車的那個人。時至今日,他依然會記得那天,在混亂的人群中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問他的那個問題。
“他說叔叔叔,為什麽要砸車,為什麽要打人呢?他不光問的是我一個人,他問的是這個社會,問的是這個體製的管理者,和那些遊行的圍觀者、參與者,打人的和那些看熱鬧的,呐喊的,助威的等等的,錄像的,問的是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