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思考在叢林裏
一劍飄塵
前兩天，有個90後的小姑娘要跟我辯論：關於知識產權的問題，我拒絕了。她認為我是瞧不起她年幼。她不清楚，她還有漫長的人生，而我的時間卻並不多。我在網絡上很少去跟人一對一地辯論，因為我珍惜自己的時間。那種一對一的辯論，特別是私下的辯論，影響力有限。辯論本身，就不是說服對方的工具，特別是：不是說服中國人的工具。我一直說：辯論的目的不是說服對方，而是說服旁觀者。當然，絕大多數中國人，是把辯論當作發泄。也行，反正自個兒舒服就成。
但是，我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是的，“我”的時間。許多中國人對於時間的認識是停留在鍾表上的：額，一分鍾、一個小時、下班啦！烏拉拉！但是時間在我看來，不是這樣計算的。
同樣一天時間，對於一個90歲老人，可能是他剩餘生命的10%，甚至100%。而對於一個90後小姑娘來說，那是萬分之一都不到的。所以，等量的時間，在不同的消費者那裏，價值是不等的。提到價值，我就要吐槽一下：從小學習的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是多麽糟糕的謬論。在這種謬論裏，商品價值被認為是決定於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然後又故意說：市場價格與商品價值背離。實際上，馬克思所謂的價值不就是商品成本麽？馬克思為了糊弄恩格斯這個資本家供養他吃喝嫖賭，故意把成本當作價值，然後把市場認同的價格減去成本，就說成是剩餘價值。而事實是，我們都清楚：商品賣不出價格，價值就是零。成本再高，管我什麽事呢。時間沒有成本，但是對於每個人，卻都具有價值。
所以，一切物品的價值都是市場中的消費者決定的，也就是我們每個個體的人決定的。包括空氣，包括時間。英國空氣在英國不值錢，英國小夥買到中國去，就做成了大生意。同樣，時間對於90歲老人和90後小姑娘，價值是不同的。因為它們麵對的市場消費者不一樣。那個90後小姑娘當我是個傻子，要用她的時間換取我的時間辯論。我當然不是傻子，我聰明著呢：見到90後小姑娘都是賣萌，辯論贏了，有卵用啊！
不過，針對我那篇文章“賣假貨是人權嗎”，今天又有人提問了。他的觀點和那個小姑娘幾乎一樣：賣假貨侵犯知識產權，但是知識產權本身就不應該被保護。嗯，看來這是個問題。
他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認識呢？
因為知識產權（intellectual property）被盜用，知識的使用權還在發明者的手中。也就是說，知識產權和物權不同。物權一旦被侵犯了，就失去了所有權。而知識產權不是。
真的這樣嗎？坦率說，寶寶被嚇到了。這也是寶寶不跟90後小姑娘辯論的一個原因：因為這麽簡單的、在寶寶看來天經地義的知識產權保護，到了她們這裏就可以公然地否定。你還能如何辯論了？你跟張益唐辯論“是否存在無窮多個差值小於7000萬的質數對”這樣的數論難題。張就是靠證明這個成為世界級數學家的，當然難不到他。但是小姑娘開口就說：額，1+1不一定等於2耶。
你讓張益唐還如何繼續辯論下去呢？
當然，小姑娘還繼續說：就是有人反對知識產權保護滴呀。是呀，張益唐在快餐館打工的時候，也一定知道，不僅有人認為1+1不等於2，而且絕大多數人還都反對研究質數呢。
這個世界上，什麽人都有！所有，存在反對知識產權保護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件可以證明小姑娘正確的事情。沒有這種人的存在，才是怪事呢。
所以，不能用別人幹過或者反對的，就證明自己也可以幹或者正確。比如那個說“賣假貨是人權”的靠打賞為生的人，已經被我批駁的體無完膚：連人權的概念都沒有搞清楚。但是，按照這種邏輯，他還可以說：金三胖還認為“犬決姑父”是人權呢。你說，我還如何繼續批駁他？
確實，邏輯分析中有應然性、實然性的區別：應然討論應該如何，實然宣稱事實狀況如何。但是，無論是應然還是實然，都應該在同樣概念上討論。比如，討論人權的時候，你不能說：賣假貨是人權。因為這是一個實然判斷，現實就是賣假貨當然不是人權。你可以說：賣假貨應該屬於人權。這才是應然判斷。但是，這個應該顯然也是錯誤的：就牽涉到了我們繼續討論的知識產權的問題。
知識產權不同於物權，因為知識被盜用，所有權並沒有丟失。這樣的認知真的和1+1不等於2無異。在這些人的概念裏，所有權就是抱著個實體。所以，老婆紅杏出牆不行：因為身體被人家使用了，但是和別的男人進行柏拉圖戀愛可以。當然，實際上都可以，隻要老公看不見，心不煩。我這裏也就是舉個例子：說明不能僅僅把所有權看作是實體。
英文法律上裏有個詞，講述的就是知識產權的所有權的問題，叫：intangible property（無形財產）。什麽意思呢？就是說不具有物質實體的、而是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權利。這是受法律保護的。這類資產包括了金融資產、股權投資、知識產權等等。所以，如果按照那種隻保護實體物權的說法，那麽，金融資產的權益和知識產權一樣也不應該受保護了。這顯然是不對的。商標權、專利權，都屬於知識產權。
當然，我現在用法律保護，難不倒這些90後的小姑娘。法律算個屁呀，我們隻是討論問題而已。但是，在美國，法律確實不算屁，算非常嚴肅的社會契約。中國目前的亂象，難道不正是因為“法律算個屁”的結果麽？如果中國能夠真正把法律不算屁，算社會成員共同遵守的契約，我相信這個國家會很快就成為真正的讓人敬佩的大國。顯然，知識產權保護這個問題，從“實然性”上，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討論的了。中國山寨如此猖獗，中國政府還得裝模作樣打擊盜版。我們來討論一下應然性：知識產權應該被保護嗎？
我們首先看看知識產權保護最得力的國家現狀：美國。美國的創新企業、高科技企業不僅是全球之冠，而且都是世界最大的紐約股市上市值最大企業。我剛剛查了一下，蘋果公司的市值是5987億美金，大約是中國最大的互聯網公司的阿裏巴巴（1930億）的三倍。google市值是3699億美金，是中國山寨公司百度的5倍多。而最近戰勝似李石石的阿法狗，就是google出品。而百度呢？最知名的就是賣假藥。
中國那麽大的市場，是美國三倍多的人口、世界第二大經濟體，GDP超過美國的60%，但是顯然，高科技公司方麵的對比完全落於下風，並非僅僅在市值上。實際上，如果沒有美國的創新公司在前麵開創新領域，中國現在有高科技公司嗎？當然，中國人有本事用山寨貨打敗原生態。淘寶在中國戰勝了ebay，百度趕走了google。但是，天地良心，我們筆者眼睛都知道，這裏麵有多少黑幕！有多少公權力的介入！一個簡單例子：淘寶剛剛出道的時候，在城市裏投放廣告。ebay也在那個城市投放廣告，卻被拒絕。百度有一個專門的班子，整理google的黑材料，上報政府：罪證就是google沒有封殺信息。可以說，這些都是劣幣驅逐良幣的經典案例。
如果官商勾結已經讓中國社會變成了一個優良公司無法生存的狀況，作為普通民眾，還要公然為賣假貨叫好，說知識產權不應該受到保護，這是什麽心態呢？
知識產權保護在曆史上也是非常成功的，不僅僅保護了發明者的利益，而且凡是實行知識產權保護的國家，都首先變得富裕、強大起來。我google了一下：
真正被譽為資本主義國家專利法始祖的，是1623年英國的《壟斷法(Statute of Monopolies)》，而到1710年世界上首部版權法誕生：還是英國——《安娜女王法令》。看看，這與大英帝國的崛起幾乎是同時的。而美國作為英國殖民地，可以說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麵，也是不遺餘力，我就不多說了。免得像老太太的裹腳布。而世界各國對於知識產權的保護，連中國這樣的山寨之國也不得不簽訂國際知識產權保護條約。所以，知識產權保護，可以說和普世價值一樣，已經成為人類社會的共同認知。在這樣情況下，一定要說：還有人反對這個，我也隻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吸毒呢，你要不要也嚐嚐呢？
牽涉到知識產權、賣假貨這樣的問題，是不是應該，我覺得應該看這件事情是促進我們社會進步，還是讓社會變得更糟糕。知識產權保護，顯然起到了鼓勵創新的作用，讓人類的智慧能夠長生有利於發明者的價值。短期看，是發明人受益多，長期看是整個人類都受益。而賣假貨、山寨知識產權，顯然是短期內讓少部分人在損害發明者基礎上受益，卻讓整個人類受損：因為大家都不原意再花時間精力發明創造了。
當然，現在社會上也有一些人，出於自己的理想主義，放棄了知識產權保護。但是，我們必須注意到：這些人放棄的是他們自己的知識產權！他們沒有說過：我放棄Apple的知識產權。比如我自己，寫這麽多的文章，讓讀者看，也沒有收取過一份錢的利益。我也非常樂意你們轉發分享。但是，至少要標注上作者是誰吧：一劍飄塵，美國出版、第一部8x8事件長篇小說、禁書“天an門情人”作者，美國作家、哲學思想“無限主義”創始人。
你要是轉發不注明作者，就是侵犯了我的知識產權，雖然注明作者也不能給我帶來利益，但是我就是圖這個樂子，這就是我的自由意誌，他人不得剝奪！
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看看我寫了這麽多。其實當我開始寫作的時候，我的大腦就跟我講一句話：特麽地不遵守知識產權，與強盜有何區別呢。確實，盜版、盜版——強盜的版本就是這麽來的。當然，盜也有道！西方國家許多反對知識產權的人的理由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個90後小姑娘想的那樣美好，他們的理由就是：知識產權太貴，我買不起。
嗯，實話實說，總比中國那些土鱉*****大V好得多。但是，你買不起，不是知識產權所有人的錯啊！你還買不起比爾蓋茨的大房子呢，難道你就應該做不速之客，衝進去享受一下：老比，反正你房子大著呢，你也用不了，我也買不起。
這不是強盜的邏輯，是什麽邏輯呢？我買不起，就要搶嘍。想做強盜，一定要武力，辯論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辯論贏了，然後上街賣假貨。不要說在美國會坐牢，中國也偶爾會抓個把樣本罰款吧？所以，做強盜真的不是靠寫文章、辯論，要靠武力、或者關係。鼓吹“賣假貨是人權”的，不知道告訴這些小姑娘沒有：先要有關係。在中國這樣的國家，有了關係，做強盜都可以的。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中國的許多問題，都源於政府功能失調。但是如果因為看到這個社會到處都是病，就認為生病才是正常的，那就說明你自己也病了。因為社會上賣假貨的多，而且能夠便宜地給你一個*****的機會，就覺得應該賣假貨，而且可以侵犯知識產權。真的，這就不是社會的問題了，而是你自己的問題了。雖然說，今天美國這樣的社會已經進入了無限主義的時代——當然，無限主義也是靠保護知識產權發展起來的，而中國社會還處於一種叢林社會的模式，但是，這不是我們也必須認同叢林法則的理由。
看起來知識產權讓老百姓付出了代價，發明家們從老百姓那裏收取了利益。但是沒有知識產權，就是讓強盜收取利益。除非你自己做強盜，否則，你一定會覺得：讓用頭腦的人獲得利益，總好過讓用武力的人獲得利益要好。而社會，也正是在這個道理上一點點擺脫了叢林法則的影響力。今天，你一定要拉著我再回到叢林裏麵去，我隻能說：對不起，我已經習慣了無限主義的花園。我可以理解你生活在叢林中的迫不得已，但是，在現在這個地球村的時代，至少不要思考也停留在叢林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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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03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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