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產能”之困的安鋼樣本
- 《財新周刊》2016年第5期
1月4日是2016年新年第一個工作日。安陽鋼鐵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安鋼)董事長李濤神色疲憊,他對來訪的財新記者說自己最近身體狀態不好,很累。
當日安陽的PM2.5指數超過200,昏黃的天空分外壓抑。比空氣更令人窒息的是中國鋼鐵業的低迷行情。鋼鐵業正在經曆有史以來最冷的寒冬。中國鋼材綜合價格指數連續多年下跌,2013年和2014年末分別同比下降5.86%和16.19%,而2015年末同比大跌32.16%;全行業平均銷售利潤率為負,超過一半企業虧損。
擁有58年曆史的安鋼是一家擁有千萬噸級產能的地方特大型國有鋼鐵企業,位居河南省第一大鋼鐵企業,2001年A股上市(600569.SH)。但自2012年以來,安鋼已經度日維艱,2012年大虧35億元,被媒體評為“十大敗家子上市公司”,而這十家“敗家子”中有五家是鋼鐵企業。2015年前三季度,安鋼整個集團虧損又達到12.8億元,利潤總額同比下降1382%。
“今天上午我們領導班子在一起研究2015年的年終獎到底要不要發,一些領導建議取消,但我說,2015年還是照發,2016年就可能不發了。”李濤說。
此時此刻,一場攸關鋼企命運的座談會正在400多公裏外的太原鋼鐵(集團)有限公司進行著,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會議,主題是鋼鐵煤炭行業化解過剩產能、實現脫困發展。參加會議的有國務院副總理馬凱,以及發改委、財政部等15個部委的負責人,山西、河北、內蒙古、山東等四個嚴重產能過剩地區的省級官員,以及全國24家鋼鐵、煤炭龍頭企業的掌門人。
李克強沒有依據慣例先聽取地方和企業匯報,他率先發言強調,要以“壯士斷腕”的氣魄化解過剩產能,處置一批僵屍企業和扭虧無望的虧損企業。
2015年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的“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杆、降成本、補短板”五大任務中,“去產能”居首位,而鋼鐵和煤炭首當其衝。過去兩年來,鋼鐵已是“過剩、落後、僵屍”的代名詞。
中國鋼鐵業從天上摔到地上,僅在此三五年間。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後,鋼鐵業是中國“4萬億”投資重點眷顧的領域。隨後五年,中國鋼產量增長42.7%,2012年鋼鐵業主營業務收入在41個行業中排第一,增值稅貢獻排第五。在更早的2000-2007年間,噸鋼利潤高達千元,還是個“軋機一響,黃金萬兩”的產業。
盛夏剛過,嚴冬即臨,未來還有沒有春天?“中國鋼鐵工業的春天不會再來了。”原國家冶金局局長、全國工商聯中小冶金企業商會原名譽會長趙喜子對財新記者說,語氣堅定。
2015年中國的粗鋼產量大約為8億噸,自1981年以來首次出現負增長。國內鋼材消費量大約為6.64億噸,是1996年以來首次負增長。而目前中國粗鋼的總產能約11.3億噸,過剩嚴重。中國冶金規劃院院長李新創表示,中國已經進入了鋼鐵減量發展的時期,預計未來中國鋼材消費將持續下降。到2030年,國內鋼材消費大約會降到4億-5億噸。
安鋼的鋼鐵主業已連續五年未盈利,集團負債率超過80%,在職職工3萬多人,2015年1-9月在中鋼協統計的全國59家大中型鋼鐵集團及下屬企業的利潤總額排名位列35位,處在中下遊。安鋼在“基本不減產、不減人、不減薪”的“三不減”中苦苦支撐,等待“春天”。但是,它的“春天”會來嗎,不來怎麽辦?
曆史伏筆
安鋼誕生於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末期。1957年,國務院批準了原冶金部提出的“三大五中十八小”鋼鐵工業戰略部署。“三大”即形成鞍鋼、武鋼、包鋼三大鋼鐵基地;“五中”即在山西太原、四川重慶、北京石景山、安徽馬鞍山、湖南湘潭建設五個100萬噸級鋼鐵廠。“十八小”是在18個省級行政區分別建設一個10萬-30萬噸的小型鋼鐵廠,安鋼是其中之一。
1989年,不甘於“十八小”的安鋼在全國地方鋼鐵企業中第一個實現了100萬噸鋼產量,成為一時的行業“榜樣”。21世紀初,房地產行業的迅猛發展帶動了鋼鐵行業擴產,安鋼也在2003年啟動了“三步走”發展戰略,提出五到六年內投資180多億元,將原產能從400萬噸提高1000萬噸。
不過,真正促進中國鋼鐵行業產能翻倍升級的卻是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中國鋼鐵產量從建國初期的200萬噸發展到2008年的5億噸,用了近60年的時間;而在“4萬億”投資刺激下,2009年至2013年短短五年,全國粗鋼產量就超過8億噸,產能更是達到11億噸。
隱患逐漸積累並暴露出來。早年規劃大中小型鋼廠的時候,鋼材品種布局精細,例如武鋼的矽鋼、寶鋼的汽車板、太原鋼鐵的不鏽鋼等,各個鋼廠都有自己的特點。經過幾輪飛速擴張後,大部分鋼企產品線都在拉長,同質化競爭日漸激烈。
產能利用率是判斷產能過剩的直接指標。歐美等發達國家一般認為產能利用率在79%-83%之間較為合理,低於75%為嚴重過剩。據中鋼協統計,到了2012年,中厚板、熱軋寬帶、冷軋寬帶鋼三類普通鋼材的產能利用率分別為61.4%、69.9%和73.8%,不鏽鋼、無縫鋼管等高端產品的產能利用率也才70%。
安鋼生產60多個係列幾百個品種鋼材,與相距300公裏之內的邯鄲鋼鐵和濟源鋼鐵同質化嚴重。其劣勢也逐漸顯現——地處內陸,相比通江達海的同行,其鐵礦石運輸成本每噸高出100多元;安鋼沒有自己的主打產品,稍微有些優勢的船板,需要運出河南銷售,每噸又要增加100元左右的運費。這一進一出,安鋼的成本就比同類企業高出200多元。安鋼的發展戰略似乎也沒能踩準節奏。其他企業擴張早,還抓住好光景的尾巴賺了幾年錢。而安鋼的大部分新設備投產後,行業就進入了低迷期。
2006-2012年,國內鋼鐵行業出現了一波兼並潮。當時的寶鋼、武鋼、鞍鋼、沙鋼紛紛“跑馬圈地”,業內還出現了河北鋼鐵集團和山東鋼鐵集團兩個以省為單位的大型鋼鐵集團。
2007年,看中安鋼的區域輻射特點,行業龍頭寶鋼曾前來尋求兼並。知情者告訴財新記者,寶鋼當時非常認真,專門派人到安鋼考察了一個星期,並且會晤了河南省主管工業的副省長。但最終這項收購因安鋼領導層的反對不了了之。安鋼的領導層擔心,一旦安鋼並入寶鋼,企業的負責人就將降級為央企的中層領導,未來的政治生涯很可能就結束了。有安鋼人感慨,這是錯過了一次“重要的曆史機遇”。
自我保衛戰
產品同質、管理粗放的安鋼,2012年遭遇巨虧打擊。為拯救安鋼,河南省國資委於2013年底任命了新的董事長,李濤臨危受命。
李濤曾在安鋼工作20多年,後在河南省金融辦工作四年。重返安鋼後,他一度躊躇滿誌,推出整套改革方案,希望帶領安鋼走出困境。
第一把火是降低原料成本。在市場供不應求時期,鋼企普遍執行“精料方針”,即從國際上購買品位高的鐵礦石精料投入生產,以追求較高的出鐵率。李濤就任董事長後第一次出差就是前往上海,將200萬噸高品質鐵礦訂單退掉,另購經濟料(品位較低、雜質較多的礦石)。2014年安鋼全麵推行經濟料方針,當年節約成本超過4億元。
然而2015年,國際鐵礦石價格大幅下挫,一度跌破了40美元/噸,重返曆史低位,經濟料的優勢已不再明顯。更糟糕的是,安鋼4800立方米的煉鐵高爐在年內出現了三次不順行現象。最大的兩次分別出現在3月和12月,高爐日產鐵水由1萬多噸下降到7000噸左右,投入沒減產量減,安鋼為此付出了幾億元的代價。
高爐故障還暴露了安鋼人才和技術缺陷。非技術出身的李濤焦急萬分,2016年伊始,他決定麵向全國公開招聘煉鐵廠副廠長和高爐爐長,並與台灣中鋼聯係,希望獲得其專家指導和培訓。
李濤的第二把火是調整產銷關係,要求煉鐵煉鋼、中間設備、技術改造等環節全部為銷售服務,建設服務性鋼鐵企業,李濤還從安鋼的實際情況出發,縮小了銷售的輻射麵,70%以上的產品在河南省內銷售,這使得安鋼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運輸成本的劣勢。
安鋼還新成立了集團銷售總公司,以銷售為龍頭布局生產。2015年安鋼賣出了生產出來的所有鋼材,多年的庫存也通過剛剛搭建的現貨平台銷售出去。
但這其實是一個喜憂參半的局麵:2015年6月之後市場價格大幅下滑,安鋼很多產品的邊際貢獻為零,有些甚至為負,多賣一噸就虧一噸。
公司給銷售總公司的任務是2016年提高直供比例,從目前的20%左右提高1倍。所謂直供,就是讓安鋼的銷售團隊直接尋找大客戶,不再通過鋼鐵貿易商周轉。但直供與回款是有矛盾的。大用戶一般先拿貨再給錢,款項很可能拖欠半年、一年,甚至更長。鋼貿商則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因此鋼貿商對於安鋼這樣資金鏈緊繃的企業來說至關重要,想要大幅度提高直供比例,就必須扛得住現金流危機。
負債問題也令李濤頭疼,安鋼目前的負債率在80%上下。省領導之所以將其派到安鋼“救火”,與其在省金融辦的履曆有關。李濤熟悉省裏各大銀行,對於化解安鋼負債自然有優勢。
債務負擔是鋼鐵企業普遍麵臨的壓力。中鋼協統計,2014年重點大中型鋼鐵企業資產負債率為68.3%,與行業效益最好的2007年相比高出11個百分點。
受銀行係統嚴控產能過剩行業政策影響,銀行提高了鋼鐵行業貸款利率,2014年重點大中型鋼鐵企業財務費用共計938.3億元,是當年企業實現利潤的3倍多,同比增長20.6%。
中鋼協的數據可能還是保守的。趙喜子在2016年1月15日的一次會議上表示,鋼鐵全行業的銀行貸款約3000億元,而非銀行貸款已經接近了2萬億元,其中負債率超過80%的企業大約有五分之一。
李濤曾有設想,將安鋼集團旗下舞陽鐵礦注入安鋼股份,通過定向增發降低企業負債率,雖然重組完成,但2015年夏天的“股災”令增發計劃擱淺。
除了財務負擔,安鋼的另一個重擔就是人員開支。安鋼在崗職工2.56萬人,第三產業員工8000人,內退和退休職工達2.4萬餘人。而與安鋼同樣生產規模的台灣中鋼,僅有5000-6000名員工。安鋼每年需要支付的工資和社保金共計20多億元。李濤介紹說,人員工資、銀行利息加上每年需要上繳的稅,安鋼隻要開張運轉,每年固定支出就需要近70億元。
為了節約成本,安鋼從2015年開始裁減外聘勞務工。安鋼生產經營部部長魏群告訴財新記者,2015年,安鋼共減少外聘勞務工接近4500人,他們的人均月工資大約在2000元左右。2016年,安鋼與外聘勞務工簽訂的均為一個月的短期合同,而此前是簽一年合同。
安鋼第二煉軋廠車間在2015年減少了45個外聘勞務工。“車間衛生都由車間行政領導每天排班打掃。”車間主任潘宋軍說。
這並不重要,潘宋軍最關心的是2016年正式員工的獎金會不會被壓縮,他擔心手下最熟練的幾個一線技術工人不能安心工作。“培養一個熟練的技術工人至少需要一到兩年。”他說。
2015年6月之後,鋼材價格一度跌至1500元/噸,安鋼開始出現負現金流,但為了維持企業資金鏈的連續性,進而維持工資與利息正常支出,安鋼選擇不減產。據財新記者了解,安鋼2015年1-9月噸鋼虧損超過100元。
趙喜子表示,截至2015年底,基於全國工商聯中小冶金商會對110家鋼鐵企業的調查,整個行業大約有70%的企業現金流為負。
安鋼在不斷失血,李濤盡力推行的改革都未能盡如人意。近半年來,李濤在大型會議或者重要事務的頭天晚上常常失眠。“那時我就會吃一片常備的安眠藥。”李濤說。
未來在哪?
安鋼的困境是當前中國鋼鐵行業的一個縮影。“我們很多人都在安鋼工作了二三十年,不甘心看著安鋼倒在我們這代管理者的手中。”安鋼總經理李利劍說。李利劍今年53歲,自大學畢業後就進入安鋼。
在冶金工業經濟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劉海民看來,鋼鐵行業整體利潤率為負,最核心的問題在於市場的“邊際生產者”不能退出。
所謂邊際生產者,即效益排在行業後列,處於盈虧平衡線附近的企業。邊際生產者是市場供求關係的調節者,當市場價格低於邊際生產者的生產成本時,這部分企業停止生產,市場供給減少、產品價格提升;但如果邊際生產者一直虧本生產,市場長期處於供大於求的狀態,那麽行業的平均利潤率將偏離正常水平,甚至降為負值。
劉海民認為,工業企業的平均利潤率在5%左右較為正常。2003-2007年,中國大中型鋼鐵企業平均利潤在6.5%-8.1%之間,而2009年後開始大幅下降,長期處於1%以下,2015年1-11月達到-1.99%。邊際生產者“退出失靈”,其虧本傾銷拉低了鋼材價格,使得鋼鐵行業的平均利潤率遠低於合理水平。
據中鋼協統計,2015年1-11月,盈利能力最差的企業噸鋼虧損達到1000元以上,噸鋼虧損在500元以上的企業超過十家。對於企業經營者來說,長期虧損卻不停產或減產,並不符合市場經濟的規律。然而,國有企業的特點卻解釋了這一矛盾。
規模以上的鋼鐵企業首先是地方經濟的支柱,如果退出,則會在短期內給當地經濟發展帶來極大影響。此外,像安鋼這樣的企業還擁有數量龐大的國企員工,一旦企業停產,大量人員麵臨失業,不利於社會穩定。
沒有政府官員樂意看到局麵惡化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幫扶企業、維持經營,已是政府慣常套路。例如2015年底,淩鋼股份、包鋼股份和重慶鋼鐵都公告稱獲得當地政府上億元財政補貼,虧損得以短暫緩解。
有些地方政府不給錢給政策,或出麵或下文,協調上下遊關係,如鼓勵發電廠為鋼鐵企業提供直供電。鋼鐵工業耗電量大,降低電費就能直接受益。安鋼就在2015年獲得9億度直供電,省下近6000萬元電費。
這些措施並不能扭轉企業經營狀況,隻是緩衝危機。隻要企業開工,職工就不會上街鬧事。國有企業往往是各種幫扶首選對象。
李濤說,安鋼並不是行業內最差的企業,“我們在等政策”。
2015年12月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除了強調“去產能”,同時也提到了“降成本”,即推進降低製造業增值稅稅率,降低社會保險費,降低企業財務成本,降低電力價格,降低物流成本等五項改革。
李濤預計,如果上述幾項成本均降低10%,就可以使安鋼的成本減少大約6億元。然而若要扭轉整個行業形勢,還要依靠過剩產能徹底退出。
2015年10月以來,福建三鋼、宣鋼、成渝釩鈦、包鋼、首鋼長治、撫順新撫鋼等鋼廠,相繼以生產線檢修為名變相停產或直接停產。11月14日,唐山淞汀鋼鐵廠宣布停產,成為繼山西海鑫鋼鐵之後第二個500萬噸以上的停產鋼廠。
據中國聯合鋼鐵網統計,2015年停產產能總計達到6725萬噸。另據中鋼協數據,2015年12月下旬,全國粗鋼日均產量為201.45萬噸,較上年同期下降12.34%,這一降幅為曆史極值。同時,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5年12月,全國粗鋼日均產量同比下降2.31%。這兩組數據均顯示鋼廠處於減產態勢。
減產直接導致2015年12月底至2016年1月上旬鋼材價格指數略微上調,然而由於上述企業大多數為變相或暫時停產,行業的基本態勢並無大的變化。
鋼鐵產能嚴重過剩、價格惡性競爭,世界曆史上已有先例,被稱之為“鋼鐵危機”。
“二戰”後至上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爆發前,是西歐、美國和日本鋼鐵產業的黃金時期。鋼產量因需求拉動迅速增長。但1970-1974年,美國、日本、英國、法國、德國等國家鋼鐵工業先後達到峰值,隨後全球鋼產量在7億噸左右徘徊了長達26年。
危機初期,美國、西歐等對鋼鐵產業均采取保護措施,如限製鋼產量、貿易保護主義、建立價格基準機製、給予鋼鐵企業直接資金補貼和稅收優惠等。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經濟危機在西歐、美國、日本爆發,受到各國保護的鋼鐵產業再度陷入困境。西歐國家政府不再直接介入鋼鐵產業,而是對鋼鐵企業進行私有化改造,鼓勵企業通過兼並重組形成若幹家具較強競爭力的鋼鐵企業。美國也力促鋼鐵企業重組,同時承擔破產鋼企養老金和健康保險。歐洲、美國、日本鋼鐵行業的去產能過程都經曆了20年以上的痛苦轉型,其間伴隨大量人員失業和不良金融資產處置。
今天的中國也步入這一階段。1月22日,李克強主持國務院常務會議,明確提出在未來一段時間壓減粗鋼產能1億-1.5億噸,並原則上停止審批新增產能項目。會議還提出設立工業企業結構調整專項獎補資金,對地方化解過剩產能中人員分流安置給予獎補,支持金融機構做好呆賬核銷和抵債資產處置,完善不良資產批量轉讓政策等。
同日,財政部下發《關於征收工業企業結構調整專項資金有關問題的通知》,明確該資金用於支持鋼鐵、煤炭等行業去產能。按照2015年的發電量測算,全國年度征收專項資金約為467億元,該文件規定征收時間從2016年1月1日起,未明確截止日期,如果執行三年,該專項資金的總規模將超過1000億元。
有業內人士透露,中鋼協等曾向中央提出淘汰補償方案,一噸鋼補貼300元。如果按照淘汰1億-1.5億噸的總規模計算,共需資金300億-450億元。假設未來三年財政部門征收的工業結構調整專項資金為1000多億元,則可有30%-45%用於支持鋼鐵企業淘汰退出。
1月11日,在中國鋼鐵工業協會2016年理事會(擴大)會議上,國家發改委產業政策司副司長夏農稱,國家發改委和工信部正在抓緊製定兩個涉及鋼鐵行業的政策,即“化解鋼鐵行業產能過剩,脫困升級的方案”和“僵屍企業退出的方案”。他強調,資本市場會配合鋼鐵行業的兼並重組,希望盡可能少的破產清算。
對於安鋼,李濤認為未來的路可能有兩條:第一條就是被兼並,先把不良資產處置完,剩下的優勢產能並入好的企業。由於河南不存在比安鋼大的優勢企業,安鋼很可能是被省外大型鋼鐵企業兼並。但大企業兼並安鋼,不會要安鋼的債務和幾萬員工,僅會要其最優質的500萬噸產能和少部分核心員工;第二條路,是在政策支持下,安鋼去兼並河南省的小鋼鐵企業,整合河南的鋼鐵資源,形成河南鋼鐵集團。
安鋼的命運寄望於政策走向。“我現在仍然困惑,到底是我重組別人,還是別人重組我?”李濤說。■